第15章
力,象传染病和热病一样,有它们的周期,有开端、高峰和结局。据记载上说,爱情是不朽的,但是对肉体就并没有这样的记载,而且爱情也跟热狂的欲念无关。那种忠诚人的婚姻——莎士比亚认为那种关系里不存在障碍——是结构不同的,而且里边几乎没有什么性的问题。呆孟和庇息亚斯①的友谊就是一场最美满的婚姻,虽然它关系到两个男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可能有的精神上的结合,也是一样的。单就反映宇宙的精神性理想来说——只是这样——这是不朽的。一切别的都是短时间的幻影,在稀薄的空气里一会儿就消失了——
①呆孟和庇息亚斯,罗马轶事中传说,庇息亚斯被叙拉古王判处死刑。庇息亚斯请求宽限还乡,安排一下私事,呆孟拿生命替他担保。到期,庇息亚斯果真回来受刑,叙拉古王为他们的友情感动,终于赦免了庇息亚斯。
到了尤金该离开亚历山大的时候(象他原先打算的那样),他倒一点儿也不急于想离开;相反的,这对他成了一个极其痛苦的时刻。面对着佛黎妲和他相爱的问题,他瞧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来。事实上,当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确信,她并不明白、也领略不到她对他或是他对她的爱情的性质。这在责任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种来自稀薄的空气里的东西——阳光、澄澈的水、明亮的房间里的反光——无形的、没有实质的。尤金如果稍许想一想的话,就不会单为了纵情享乐而迫使一个姑娘做猥亵行为了。他可不是一个那样的人。他的情感一向是由较好的意绪组成的,对伴侣关系的爱好、对美的爱好,他对于必然产生的那种后果也有一种变幻不定的意识,这种结果对于她的影响要大于对他的,虽然他也估量到了自己。如果她不是已经有了经验而他又无法保护她,如果他不能娶她做妻子,或是常在她的身边,给她经济上的支持(秘密地或公开地),如果他不能把他们的事情保守秘密,不让世上知道,那末他总要踌躇的。他并不愿意卤莽从事——这既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不能娶她;因为他精神虚弱,经济情况又不稳定,所以也不能顺顺当当地跟她逃走;况且他又给家里人环绕着,使他举止慎重变得极其重要,这三件事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不过一出悲剧很容易就会在这儿发生的。如果佛黎妲生性倔强、轻率;如果安琪拉不很留神、不是病态的、不叫人怜惜;如果家里和镇上的影响并不很大;如果尤金身体很好、财力充足,他可能会丢下安琪拉,带着佛黎妲上一个欧洲城市去——他想到巴黎——然后发现自己面临着一位愤怒的父亲,或是一种逐渐增长的意识,认为佛黎妲的魅力并不是他生活中的要素,再不然就是两样全都面临到。乔治-罗斯尽管是个推销员,生性却相当坚强。他可能会轻易地结果掉诱惑他女儿的人——不管他有没有什么艺术名声。他把佛黎妲看作亡妻的影像来崇拜。无论如何,他也会伤心得了不得。
事实上,这并没有多大可能,因为尤金并不卤莽。他太冷静了。他显得蛮横大胆的那种情况是会有的,不过不是在他目前的这种情形里。在他的生活中,还没有充分的痛苦来驱使他行动。他瞧不出个解决办法来。所以六月里,他和安琪拉一起动身上黑森林去,外表上对安琪拉装得把离去看得很淡漠,但是内心里却觉得仿佛自己的一生都毫无结果似的。
当他抵达黑森林的时候,他自然对它的整个气氛都感到厌恶。佛黎妲不在那儿。亚历山大竟然从一个最无聊的落寞的小水塘突然一变而具有天堂的一切色彩了。小湖、寂静的街道、法院前的广场、姐姐家、佛黎妲家、自己家,对他再度有了浪漫的色彩;可是在恋爱的幻想之外就不存在这种无形的、灿烂的情趣。佛黎妲的脸出现在里边遍处,她的模样、她的眼神。在那儿,他那会儿瞧不出什么别的来,只有佛黎妲的光彩。这就仿佛一个干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