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拿着…腐骨花…剧毒…也…也是药…记住…恨…活下去…
随即,便是洞外逼近的脚步声和爷爷扑出去阻拦时发出的最后怒吼……
记忆碎片:刺眼的阳光,喧闹的菜市口。她被反绑着双手,跪在肮脏的刑台上。刽子手的大刀闪着寒光。台下是麻木或兴奋的看客。监斩官冷漠地宣读着谋逆余孽的罪状。就在那柄大刀即将落下的一瞬,一个穿着玄阳宗低阶弟子服饰的人匆匆赶到监斩官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指了指她。监斩官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她就从断头台,被直接丢进了这口通往蜕凡崖的移动棺材……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熔岩,在这一刻被腐骨花三个字彻底引爆!它冲破了锁灵镣的压制,压倒了指尖那令人发疯的剧痛!这股恨意如此纯粹,如此冰冷,如此暴烈,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焚烧殆尽!
呃啊——!!!这一次的惨叫,不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融入了灵魂被撕裂的尖啸!在剧烈的挣扎扭动中,沈烬的右手,那只紧握着兽牙碎片的右手,借着身体翻滚的力道,极其隐蔽地、狠狠地划过自己左手手臂内侧早已被鞭打撕裂的一道旧伤口!
噗嗤!
温热的、带着自身怨毒和微弱异样气息的鲜血瞬间涌出!
就在李二和王麻子专注于制造痛苦、钱老狗沉迷于观蜕镜上飙升的痛苦灵气数值时,沈烬沾满血污的左手手臂,借着翻滚和衣袖的遮挡,极其快速地、不着痕迹地压在了身下冰冷潮湿、遍布污垢的地面上!
伤口涌出的新鲜血液,迅速渗入了肮脏的泥土和腐烂的草屑之中。没人注意到,那混合了鲜血的污垢里,似乎夹杂着几粒极其微小的、几乎与尘土无异的深紫色粉末——那是她这些日子,在干草堆里,用兽牙碎片一点点磨出来的、来自记忆深处那朵深紫色花朵的残留——腐骨花粉!
血,混着剧毒的腐骨花粉,无声无息地渗入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也沾满了她手腕上那副冰冷的锁灵镣。
钱老狗满意地看着观蜕镜上稳定在乙等下品区域的痛苦灵气数值,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好!够劲!这才像个‘好料’的样子!今晚这‘春雨’下得值!哈哈哈!他小心地收起观蜕镜,仿佛收起一座灵石小山。行了,让她缓缓。明天还得赶路,别真折腾死了,死了的‘料’就不值钱了。
李二和王麻子意犹未尽地停手。沈烬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剧痛和虚脱而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左手五指一片血肉模糊,钻心的痛楚依旧在持续灼烧。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泪水和冷汗糊了满脸,看上去凄惨无比,只有那双埋在阴影里的眼睛,死寂深处,跳跃着一簇冰冷到极致的火焰。
李二和王麻子骂骂咧咧地去拾掇过夜的地方,点起一堆小小的篝火,试图驱散驿站马厩里的阴寒湿气。
钱老狗则靠着相对干净些的墙角,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颗散发着微弱腥甜气息的暗红色药丸,仰头吞下,脸上露出舒坦的神色。那是玄阳宗下发的辟谷丹,也是对他们这些阴差的犒赏,能补充体力,压制这鬼地方渗入骨髓的阴寒。
没人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沈烬一眼。在他们眼里,她已经彻底被摧毁了,只是一件会呼吸的、等待被运往屠宰场的货物。
驿站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三个衙役粗重的呼吸声。月光艰难地穿过坍塌的屋顶,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
沈烬蜷缩在冰冷污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昏死过去。只有那被锁灵镣禁锢的右手,极其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指腹再次紧紧握住了那枚藏在袖口深处的、冰冷的兽牙碎片。
月光,恰好移过她沾满污血和尘土的左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