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寒风中的枯叶。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微微痉挛的拳头上。指缝间,黏腻的暗红正一点点渗出,滴落在身下板结的干草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污渍。
痛楚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痛苦和屈辱的黑暗深处,那点冰冷的讥诮,却如同不灭的鬼火,幽幽地燃烧起来,越来越亮。
蜕凡崖……
快了。
她极其缓慢地、近乎微不可察地移动着被锁链束缚的右手,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指尖,在身下那堆混杂着血污、污垢和霉味的干草深处,艰难地摸索着。
粗糙的草梗刺痛了指腹。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不规则棱角的物体。
是那半截不知何时被她藏匿起来的、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兽牙碎片。触感冰凉,带着一丝原始凶戾的气息,与这污浊囚笼格格不入。
指腹紧紧捏住那冰冷的锐物,感受着它粗糙的棱角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力量。
一种源于黑暗和毁灭本身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量感,顺着那冰冷的碎片,悄然传递到她的指尖,流遍她这具被锁链禁锢、被痛苦折磨、被视作待宰羔羊的躯体。
钱老狗那令人作呕的狂笑,那一根头发十块灵石的贪婪叫嚣,还有那活祭二字带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这一切,非但未能将她压垮,反而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块,激起了潭底沉淀万年的、最污浊也最狂暴的淤泥。
她的身体依旧因剧痛和镣铐的压制而微微颤抖,低垂的脖颈显得无比脆弱。可那紧握着兽牙碎片的手,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纹丝不动。
囚车在崎岖的官道上继续颠簸前行,像一口驶向深渊的棺椁。厚重的黑毡隔绝了大部分天光,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余下车轮碾压碎石发出的单调吱嘎声,以及铁链随着车身晃动而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沈烬蜷缩在干草堆的角落,像一尊被遗忘的、布满裂痕的泥塑。她的呼吸微弱而均匀,仿佛已经沉沉睡去,或者更准确地说,仿佛生命力正在这污浊的囚笼里无声地流逝。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低垂的眼睑之下,冰冷的瞳孔深处,正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凝聚,如同风暴来临前海面上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车帘缝隙外,灰黄的天空正一点点被暮色浸染。北风越发凄厉,卷起的砂砾抽打在黑毡上,如同无数细密的鬼爪在挠刮着棺盖。
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合拢。
2
数据化凌迟与镣铐幽光
囚车在暮色四合中碾入一座废弃驿站的残破院落。车轮压过断壁残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最终停在一处勉强能遮点风的、塌了半边顶的马厩前。腐朽的木梁倾斜着,在昏暗中投下张牙舞爪的鬼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马粪的恶臭,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木头和稻草腐烂的甜腥气。
就这儿了!妈的,这鬼地方!钱老狗骂骂咧咧地跳下车,一脚踹开半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卷起一片呛人的烟尘。他肥胖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移动的肉山。李二!王麻子!把这晦气玩意儿弄下来,看紧点!丢了一根头发丝,老子扒了你们的皮当‘人蜕’卖!
铁链哗啦作响。囚笼的铁门被粗暴地打开,一股更浓烈的混合恶臭涌出。李二和王麻子皱着鼻子,一脸嫌恶地伸手进来,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沈烬从干草堆里硬生生拽了出来,重重地掼在冰冷潮湿、积满污垢的地面上。
冰冷刺骨的湿气瞬间透过单薄的囚衣渗入骨髓。沈烬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锁灵镣冰冷的金属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