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手心,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困兽。林晚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
她拿起那条柔软的羊绒薄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一直拉到肩膀。指尖不可避免地掠过他敞开的衬衫领口,触碰到一丝属于人体的、微弱的暖意。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林晚维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手腕被沈聿虚握着,身体逐渐僵硬麻木,但她一动不动。视线落在他沉睡的脸上,看着他眉宇间那浓重的倦色一点点被深沉的睡意抚平,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微微放松,一种奇异的平静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隐秘的……满足感,在她心底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进朦胧的灰白色天光。沈聿的呼吸变得更加均匀悠长,圈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彻底松开了。林晚这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早已麻木的手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她站起身,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沈聿。晨光熹微,落在他安静的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这一刻的他,褪去了所有身份的光环和病痛的折磨,安静得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林晚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仗。她悄无声息地收拾好地上的毛巾和水盆,没有去动那片狼藉的水晶碎片,只是小心地绕开,然后像来时一样,无声地退出了这间承载了一夜风暴与宁静的书房。
轻轻带上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门,隔绝了里面沉睡的世界。
11.
沈聿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室内一片昏暗静谧。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残留着透支后的沉重和酸痛,但那种日夜啃噬神经的尖锐头痛和令人窒息的嗡鸣,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如同泡在温水里的松软和……安宁。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尖触碰到身上盖着的、熟悉的羊绒薄毯。淡淡的雪松冷香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里的……阳光混合着青草的气息。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昨夜破碎的记忆片段——剧烈的头痛、失控的砸东西、蜷缩在角落的绝望……以及,那个穿透痛苦迷雾、带着蛮横的市井气和不容置疑的凶悍,强硬地将他从崩溃边缘拽回来的声音……
……装什么死狗!
……赶紧起来吃药!别搁这儿丢人现眼!
还有……那只在他沉入无边黑暗时,毫不犹豫伸过来、被他紧紧抓住的、温热的手。
沈聿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手腕内侧,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不容置疑的紧握和传递过来的、微弱的暖意。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细的金线。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某种奇特的加速键,却又在某种诡异的平衡中平稳运行。
林晚的助理工作正式步入正轨。每晚九点,她会准时出现在沈聿的书房。那张角落的单人沙发成了她的固定位置。沈聿有时在处理文件,有时只是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焦躁感,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骂的内容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不再需要刻意的、带着戾气的咒骂,更多的是林晚一天下来遇到的各种琐事:抱怨陈伯安排的礼仪课老师太严厉,吐槽新买的盆栽又被她养死了,嘀咕今天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某个术语完全看不懂,甚至……偶尔会小声抱怨沈聿书房温度开得太低,冻得她脚趾头冰凉。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小情绪,小烦恼,小委屈,像春日里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鲜活的生活气息,在寂静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