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老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显得渺远而冷酷。
一道碗口粗细的紫色天雷,毫无怜悯地撕裂长空,狠狠劈落在桃夭单薄的身躯上!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筋骨、每一丝血肉都被生生撕裂、烧焦。桃夭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淡金色的血液从嘴角、从锁链勒破的伤口中涌出,瞬间又被高温蒸发,只留下刺目的焦痕。
然而,在足以让寻常大妖魂飞魄散的剧痛中,桃夭猛地抬起了头!被火焰映亮的琥珀色眼眸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般的执拗!他死死盯着高台上那道冷漠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被雷霆撕裂,却带着穿透一切的绝望与不甘:
罪!老子爱一个人,碍着谁了!碍着你青丘的规矩了!还是碍着这贼老天了!他让我有了心!让我知道什么是暖!什么是痛!什么是活着!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说这是罪!何错之有——!!!
又一道更加狂暴的雷霆轰然落下!将他凄厉的嘶吼彻底淹没在毁灭的巨响里。视野被刺目的紫白光芒吞噬,意识迅速模糊、抽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桃夭最后看到的,是青丘长老那张漠然到极致的脸,微微侧开,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污秽。
就在魂魄即将被狂暴的雷火彻底撕碎、归于虚无的最后一刹那,一股源于生命本源、强大到超越生死界限的执念,如同濒死野兽最凶悍的反扑,猛地从桃夭即将溃散的灵台深处爆发出来!这执念无视了肉身焚毁的剧痛,无视了魂飞魄散的恐惧,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和不甘,化作一道无形的、坚韧到极致的丝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规则的壁垒,死死地、牢牢地系向了遥远的东方——系在了那个名叫裴郁的凡俗书生身上!
‘等我…裴郁…等我…’
这是他意识消散前,灵魂深处最后无声的呐喊。
***
金銮殿上,金碧辉煌,熏香缭绕。
……新科状元——裴郁!
尖利高亢的唱名声,穿透了肃穆的大殿,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裴郁穿着簇新的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随着引礼官的指引,一步步踏上光可鉴人的金砖。两侧是文武百官或艳羡、或审视的目光。他本该意气风发,心潮澎湃。然而,此刻他只觉得身上这象征着无上荣耀的袍服沉重得压弯了脊梁,那鲜艳刺目的红色,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更像淋漓的鲜血,灼烧着他的眼睛。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只有桃林深处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固执地盘踞着,挥之不去。
琼林宴设在御花园。珍馐美馔,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新科进士们春风满面,相互敬酒恭维。同科们围拢过来,口中说着裴兄高才、前途无量,裴郁却只觉得那些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目光却频频飘向宫墙之外,那片遥远的、开满灼灼桃花的山野。
直到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同僚,端着酒杯踉跄着挤到他身边,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凑近了,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裴兄…嗝…听说了吗青丘那边…啧啧,最近可出了件大丑闻!
裴郁端着琉璃杯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心头莫名地一跳。
那同僚没注意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往下说,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裴郁脸上:说是…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桃妖,还是个公的!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竟敢…竟敢勾引凡间男子!秽乱阴阳!啧啧,这不,撞青丘长老手里了!你猜怎么着
裴郁的心跳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