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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蒸的,掺了三成麦麸,却在他怀里焐得温热。这一走,便是十年未归。

    (二)工地:血汗换不来安稳

    初到建筑工地,老张被分配到砖窑搬砖。窑洞深处热浪灼人,窑火在脸上舔出细密的燎泡。他光着脚踩在滚烫的砖地上,扁担压得肩胛骨生疼,一天要搬上千块砖。收工后躲在漏风的工棚里数磨破的血泡,听见外面工头骂骂咧咧:偷懒的都滚蛋,有的是人干!

    那年腊月二十七,他蹲在脚手架上砌墙,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坠落时他看见漫天的雪花,听见自己胳膊

    咔嚓

    折断的声音,比寒风更刺骨。工头扔来二十块钱:赶紧滚,别死在工地上碍眼。

    他抱着伤臂在雪地里爬了半里路,直到遇见扫街的李大爷,才被搀到街角的破庙里。庙墙漏风,他用捡来的报纸裹住伤口,疼得整夜数房梁上的冰棱,数着数着就想起母亲的手

    ——

    如果母亲在,会不会用艾草水给他洗伤口

    (三)拉车:风雨里的跋涉

    伤好后,他在码头找到拉板车的活儿。板车是向车厂租的,每天要交两角钱租金。车把上缠着磨破的布条,握久了手心会渗血。他记得第一次拉货到城南的米铺,烈日把车板晒得发烫,货物捆得歪歪斜斜,他不敢走快,怕绳子断开摔了货。路过茶馆时,听见里面的说书人讲

    将相本无种,他抹了把汗,不知道自己拉断多少根车绳,才能挣到说书人口中的

    出头之日。

    最狠的那场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他拉着满满一车瓷器行至护城河桥头,车轮突然陷进泥坑。雨幕中货主的骂声像炸雷:你个穷鬼赔得起吗

    他跪在泥水里搬车轮,指甲缝里全是泥浆,瓷器在雨中泛着冷光,比货主的眼神更凉。货物终究还是摔碎了三件,货主扣了他半个月工钱,临走时踢了踢他的板车:穷骨头就该在泥里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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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工后他躲在城门洞里啃冷馒头,看雨水在脚边汇成小河。裤腿上的泥点结了痂,混着伤口的脓血,痒得钻心。远处传来卖夜宵的梆子声,他摸了摸空瘪的口袋,想起母亲信里说:家里的母鸡开始下蛋了,等你回来炖鸡汤。

    可他知道,母鸡下的蛋早被母亲攒着换了药,治她越来越严重的咳嗽。

    (四)暗夜:微光中的守望

    工余时间,他常蹲在路灯下给母亲写信。信纸是捡来的烟盒背面,铅笔字歪歪扭扭,却写满了

    吃得好

    住得暖

    。有次遇见识字的工友,帮他念母亲的回信:

    邻村的栓子在矿上出事了,你干活千万小心。他盯着信纸上晕开的墨迹,突然想起栓子娘哭瞎的眼睛,手里的铅笔

    啪嗒

    掉在地上。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用攒了三个月的钱买了块肥皂。蹲在水龙头下搓洗工作服时,看见水面漂着层层灰垢,突然笑了

    ——

    原来自己身上的汗臭,连肥皂都洗不净。洗完澡穿上补了又补的衣裳,对着工地的玻璃照影子,发现自己的背不知何时开始佝偻,像极了家乡村口那棵被雷劈歪的老槐树。

    青年时代的十年,老张的手掌磨出了三层老茧,脊梁压弯了两寸,却始终没攒够接母亲来城里的钱。他见过工地上的年轻人偷奸耍滑,见过监工克扣工钱时的狞笑,也见过同乡因事故断了腿被扔在街角。可他不敢停,不敢病,甚至不敢让自己生出一丝抱怨

    ——

    因为母亲还在千里之外的土窑里,等着他寄回那几张带着汗渍的粮票。

    夜里躺在漏雨的工棚,听着远处工厂的汽笛声,他常常盯着棚顶的破洞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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