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三娘趁机把他往外推,他踉跄着撞翻妆台,胭脂盒滚了一地:你等着!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你!
门砰地关上。
苏幼棠蹲下身捡胭脂,指腹蹭到块红粉,突然想起梅香。
深夜,后台漏风的窗棂响个不停。
苏幼棠对着镜子卸妆,听见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吹灭蜡烛,摸到门后藏的铜盆——陈老九说,戏子走夜路,总得备个响器壮胆。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梅香猫着腰钻进妆匣堆。
她手里捏着根银针,针尖泛着幽蓝。
苏幼棠屏住呼吸。
梅香掀开她的戏服,把银针往披帛里一缝,动作快得像条蛇。
梅姑娘这是李三娘的声音突然从门口炸响。
梅香手一抖,银针掉在地上,大半夜不歇着,帮苏姑娘理戏服
梅香转身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李姐多心了,我、我看这披帛歪了……
歪了李三娘捡起银针,对着月光看,这针上的毒,够要半条命吧她把针往袖里一藏,明儿柳先生要来看《西厢记》,梅姑娘要是想演崔莺莺,不如多琢磨琢磨台词
梅香咬着嘴唇跑了。
李三娘关上门,把披帛塞给苏幼棠:明儿上台前,仔细查查。
苏幼棠摸着披帛上凸起的针脚,指甲掐进掌心。
窗外传来打更声,咚——咚——敲得人心慌。
第二日晌午,戏园外头挂起满座的牌子。
苏幼棠在后台拆披帛时,听见外头有人喊:顺天府的捕快到了!
她抬头,看见个穿皂衣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腰里别着铁尺,眉目像刀刻的,眼里却带着点温:苏姑娘,顺天府沈青竹。他指了指后台角落的血迹,上月福兴班的武生坠台,有些事想问问你。
苏幼棠手顿了顿。她拆开最后一截披帛,露出里头闪着幽蓝的银针。
沈青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皱成个结:这是
戏服上的线头。苏幼棠把披帛往怀里一拢,沈捕快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外头传来胡琴调音的声响。
沈青竹盯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日戏园里那句他年葬侬知是谁——原来戏里的泪,不全是假的。
先问你。他声音软了些,昨日演完戏,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苏幼棠望着妆台上的铜镜,里头映着她和沈青竹的影子。
她摸了摸披帛里的银针,笑了:可疑的人……许是有的。
4
第4章
毒衣惊魂,捕快一眼识破局中局
苏幼棠的指甲掐进披帛金线里。
李三娘把门关得严实,窗纸被风刮得哗啦响。
她拆开最后一道针脚时,三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叮地掉在妆匣上,针尖泛着黑紫,像三条蛰伏的毒蛇。
这是鹤顶红。李三娘倒抽冷气,前日梅香找张药铺买过。
苏幼棠捏起银针,指腹被扎出个血珠。
她把原披帛塞进箱底最深处,又从木柜里摸出件月白缎子的备用披帛——那是陈老九用攒了半年的赏钱给她置的,就说这是我今早新换的。
李三娘急得直搓手:要报官吗
报官苏幼棠系好新披帛的流苏,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他们要的是我死在台上,现在闹大了,幕后的人就缩回去了。她把箱底的铜锁扣紧,等他们以为得手了,再抓现行。
外头传来小徒弟的喊嗓声:林姑娘,该上妆了!
苏幼棠蘸了胭脂点在唇上。
今日唱《黛玉焚稿》,她特意把眼尾的泪痣描得更淡,像要化在雾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