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我扑过去按住她乱抓的小手,血丝顺着她嘴角往下淌。她在我怀里抽搐着问: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我把脸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哥哥会救你的,妈妈发誓...
窗外暴雨倾盆,那张名片在我口袋里像块烧红的炭。林小阳最后看我的眼神在眼前挥之不去——那不是看母亲的眼神,是看仇人的眼神。
凌晨三点,念念终于睡着。我摸出皱巴巴的名片,发现背面还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别忘了,这都是跟你学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病床上女儿惨白的小脸,我咬着手指关节不让自己哭出声。当年我抛弃了他,现在他要我当众认罪。很公平。
可三百万元把我碾碎了卖器官也凑不齐。
2
破碎的价码
我盯着手机银行显示的余额数字,手指在计算器上按了第十遍。六万三千八百元——这是卖掉二手车和全部理财产品的钱,连零头都不够。念念的主治医生早上又来催了:如果确定移植,现在就要开始预处理化疗了。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塞了把沙子。
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响,我鬼使神差拨通了林小阳的电话。响到第五声时,一个粗粝的男声传来:找谁我愣了下:请、请问林小阳...电话那头传来窸窣声,接着是林小阳压低的声音:妈,说了别接我电话。
心脏突然被攥紧了。他有妈妈,会担心他接电话的妈妈。
沈女士林小阳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带冰碴的质感。我深吸一口气:能不能...分期付先救念念,我打工慢慢还...电话那头传来冷笑:二十年前您怎么不分批扔我今天下午四点,带着诚意来青松巷17号。说完就挂了。
青松巷是城北最破的老小区。我抱着装满现金的公文包站在17号门前时,铁门上的锈迹蹭脏了袖口。开门的女人佝偻着腰,围裙上沾着面粉:你就是...心洁她眼眶瞬间红了,我是林妈妈。
屋里飘着中药味,茶几上堆满药盒。林小阳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针剂:爸,该打胰岛素了。这时我才看见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右裤管空荡荡地垂着。
这是沈女士。林小阳的声音突然温柔了八度,来送钱的。
公文包里的六万块倒在桌上时,林爸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妈妈颤抖着摸那些钱:小阳,这不够手术费啊...我指甲掐进掌心:求求你们,先让念念做移植...
您误会了。林小阳掰开一支安瓿瓶,这六万是利息。针头扎进林爸爸青紫的皮肤时他继续说,登报声明写好了吗
我掏出连夜写的声明稿,他扫了一眼就揉成团:年少无知迫不得已他突然把纸团砸在我脸上,我要的是忏悔!是详细时间地点!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多恶心!
林妈妈吓得打翻了药碗。林爸爸挣扎着站起来,假肢撞到茶几发出闷响:小阳!怎么说话呢!
爸你别管!林小阳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疤痕,知道这是什么吗福利院冬天没暖气,我差点冻死的肺炎手术疤!他又撸起袖子,小臂上布满细白伤痕,这是被其他孩子拿烟头烫的!因为我是没人要的野种!
我胃里翻涌着酸水,视线模糊成一片。那个蓝格子襁褓里的婴儿,怎么会长成浑身是伤的少年
现在装什么难过林小阳把一叠纸拍在桌上,养父的工伤赔偿纠纷案,看了就明白为什么是三百万。
材料显示两年前工厂事故,林爸爸右腿被卷进机器,老板拒不赔偿。医药费掏空家底还欠了外债,林妈妈糖尿病加重,林小阳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抽屉里放了四年。
明白了林小阳凑近我,三百零六万是精确计算的。假肢更换、药费、爸妈养老...他呼吸喷在我脸上,对了,还包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