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蚀骨余烬
:雨夜烬始(上)
深秋的冷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带着刺骨的寒意,鞭笞着沉睡的城市。路灯昏黄的光晕在密织的雨幕中扭曲、晕染,勉强勾勒出湿漉漉的街道轮廓,反射着冰冷的光。
沐遥用力裹紧了身上单薄的米色风衣,却无法抵挡寒意丝丝缕缕地侵入骨髓。她怀抱着沉重的帆布包,里面是她赖以生存的画具和几幅尚未完成的稿子。帆布鞋早已湿透,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泥水里,寒气顺着脚踝蛇一样往上爬。错过了末班车,打车软件上漫长的等待圈圈仿佛在嘲笑她的窘迫,她只能咬紧牙关,朝着租住的旧公寓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雨声似乎被两侧的建筑放大,单调而喧嚣地统治着这片空间。突然,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刹车声,混合着金属猛烈撞击硬物的沉闷巨响——“砰!”,粗暴地撕碎了雨夜的幕布!
沐遥的心脏骤然缩紧,循着声音骇然望去。
前方十字路口,一辆线条凌厉如黑色猎豹的跑车,以一种失控的绝望姿态,狠狠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墩。车头恐怖地凹陷、扭曲,引擎盖如通被巨力揉皱的废纸般翘起,缕缕白烟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在冰冷的雨水中徒劳地升腾、消散。车灯,那双曾睥睨道路的锐利眼睛,此刻只剩下濒死前的微弱闪烁,最终彻底熄灭。
死寂。只有滂沱的雨声,冷酷地冲刷着这瞬间的惨烈。
沐遥的身l比意识更快一步。沉重的帆布包被随手甩在湿冷的街边泥水里。她踉跄着冲到驾驶座旁。车窗玻璃碎裂成惨白的蛛网,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一个男人。
他低垂着头,额角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在他苍白如纸的侧脸上蜿蜒流淌,最终滴落在早已浸透的昂贵黑色西装上,晕开更深的暗色。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死死扣着变形的方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濒临碎裂的青白色。
“先生!先生!你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沐遥用力拍打着碎裂的车窗,声音在滂沱雨声中显得微弱而徒劳。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和男人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
恐惧攫住了心脏。她尝试拉拽车门,纹丝不动,锁死的车门在撞击中彻底变形。她焦急地环顾,这条被遗忘的街道,此刻如通被世界遗弃,只有冰冷的雨和绝望的寂静。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模糊,触控失灵。她用力抹去水渍,指尖哆嗦着,准备按下那三个救命的数字。
就在此时,驾驶座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极其痛苦的闷哼。
沐遥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是扑到车窗缝隙前:“先生!你能听见吗?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
男人的头颅极其艰难地、仿佛重逾千斤地微微抬起。浓密濡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
那一刹那,沐遥感觉自已像是被冰冷的箭矢钉在了原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即使深陷剧痛与混沌,那深潭般的眼眸也瞬间攫住了她的灵魂。瞳孔是极致的墨黑,深不见底,冰冷得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里面翻涌着剧烈的痛楚、短暂的茫然,以及一种……被刻入骨髓的、野兽般的警惕与疏离。雨水顺着他高挺如刀削的鼻梁滑落,直直滴进那双睁开的眼睛里,他却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只是死死地、带着审视与无形压迫地盯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个闯入禁地的猎物。
那目光太过锐利,带着千钧的重量,让沐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别……”男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如通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血腥气挤压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