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煎蛋、烤得焦香的面包片和新鲜水果沙拉。
无论中式西式,总有一杯温热的、加了奶和一点点蜂蜜的咖啡,稳稳地放在她惯坐的位置右手边。
林溯似乎永远比她起得更早。
当沈念薇坐到桌边时,他多半已经收拾停当,穿着熨帖的衬衫或柔软的羊绒衫,坐在餐桌另一端,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他很少动筷,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吃,偶尔在她需要纸巾或者酱料稍远时,不动声色地推近一点。
他的目光温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度,像是在确认她是否合胃口,身体是否无恙。
那眼神,专注得让沈念薇偶尔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不用每天特意准备这些的,太麻烦了。沈念薇不止一次这样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我自己可以随便弄点,或者叫个外卖也行。
林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意很浅,浮在表面,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不麻烦。他的回答总是这样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态度,外卖不健康。你现在需要好好调养。
他的语气平静,却像一道无形的墙,轻易地挡回了她所有的推拒。
他替她预约复诊,详细地向医生转述她偶尔抱怨的头晕或莫名的疲惫感。
他处理所有需要跑腿的琐事——缴纳水电物业费,更换损坏的灯泡,甚至定期请家政上门打扫。
沈念薇曾试图自己去做这些,却发现林溯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她像个闯入别人精心打理花园的访客,反而显得笨拙而多余。
他成了她与那个被遗忘的三年之间,唯一、也是最坚固的桥梁。
然而,这座桥梁本身,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沈念薇的目光,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公寓的角角落落。
客厅米白色布艺沙发的扶手上,有一小块颜色稍深的印记,形状不规则。
她问过林溯那是什么。
他擦拭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视线掠过那块印记,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像是被拉回了某个遥远的场景。
哦,那个啊,他很快恢复如常,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有一次你喝热可可,不小心洒了点。没事,擦不掉了,但也不影响用。
主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空置的、造型别致的胡桃木相框。
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层透明的玻璃。
沈念薇拿起它,迎着光仔细看了看,边框内侧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压痕,像是曾经长久地嵌放过一张厚实的照片。
这里…原来放过照片吗她问。
林溯正在整理她刚收进来的衣服,闻言动作微微一滞,没有立刻回头。
几秒后,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空相框上,眼神复杂地闪了闪。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走过去,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相框,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道细微的压痕,放过的。后来…觉得旧了,就收起来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顺手将相框倒扣着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动作流畅,却带着一种刻意抹去的意味。
沈念薇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头那点疑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大。
旧了收起来了
她看着林溯转身继续整理衣服的侧影,挺拔,沉稳,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他对这个家,熟悉得像是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每一个开关的位置,每一件物品的归属,甚至她某个不经意的蹙眉代表什么,他都了然于心。
这份过度的、深入骨髓的熟悉,与他口中那个界限分明的朋友身份,形成了一种尖锐的、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