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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猛地顿住,不敢说出阿云二字,仿佛那是更大的亵渎。

    他痛苦地抓挠头发,最终又颤抖着捡起笔,蘸着浑浊的墨汁,在纸上狠狠划下:

    幽室暗,孤灯残,旧榻横陈玉骨寒!

    触手冰,呼不应,疑是魂归魄未醒!

    填词千首焚作灰,可能唤得故人回

    墨痕犹带心头血,字字锥心声声咽!

    他的字迹潦草狂乱,墨汁时浓时淡,洇开一片片污渍,如同心头那无法止住的血泪。

    词句直白粗粝,毫无平仄格律可言,字字句句都是绝望的嘶喊,是滴血的控诉。

    他写一张,便抓起那张墨迹淋漓、字字泣血的纸,看也不看,转身踉跄着扑向门边。

    谢秋棠依旧静立在门外的暮色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沈砚舟将手中墨迹未干的词稿胡乱卷起,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颤抖着递向谢秋棠,或者说,递向她怀中那把沉黯的青骨琵琶。

    给…给你!词!我的词!他声音嘶哑破裂,眼中带红。

    谢秋棠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却泛着一种诡异的青灰光泽。

    她并未去接那卷词稿,只是伸出一根冰冷僵硬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向琵琶下方那个浑圆的琴箱腹处。

    沈砚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这才注意到那古拙琴箱的底部,似乎并非浑然一体。

    借着门外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沈砚舟隐约看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孔洞,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的凉意。

    祭于此。谢秋棠的声音依旧平直无波。

    沈砚舟毫不犹豫,将手中那卷饱含血泪与绝望的词稿,狠狠塞向那个小小的孔洞。

    纸张擦过粗糙的孔洞边缘,发出沙沙的轻响。

    就在词稿即将完全没入孔洞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突然发出。

    那孔洞深处,竟骤然冒出一小簇幽绿色的火苗!

    那火苗毫无温度,冰冷得如同九幽之下的磷火,瞬间舔舐上纸卷的边缘。

    墨迹淋漓的纸张接触到这诡异的绿焰,竟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缕极细极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瞬间消散在昏黄的暮色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砚舟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纸张被冰冷火焰吞噬时那一瞬间迸发出的诡异的凉意。

    他怔怔地看着那已恢复了原状且深不见底的孔洞,又猛地扭头看向屋内床榻——昏暗的光线下,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依旧静卧,没有丝毫的变化。

    谢秋棠收回手指,深不见底的眼眸转向了沈砚舟那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

    她的嘴角似乎又向上牵动了一下,但弧度依旧如此冷漠。

    词章即薪柴,魂魄赖此燃。她的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冰窟里传来,先生好自为之。三日之后,妾再来取新词。说罢,她抱着那把沉黯的青骨琵琶,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门外愈发浓重的夜色里。

    3

    陋室的门扉在穿堂风中发出吱呀的声音,沈砚舟却如坠冰窖,浑身僵冷。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床榻上那具冰冷的躯壳。

    黑暗中,那躯壳似乎更显僵硬灰败。

    他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的手再次轻轻触碰妻子的脸颊——依旧是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触碰一块深埋地底的石碑。

    阿云……他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蜷缩成一团,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只有那支沾着污墨的秃笔,滚落在尘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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