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羽之蝶
方式,弥补了我青春里那份深深的、未曾言说的遗憾。
他就在这里,他的心跳如此清晰,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他分担着我的痛苦,即使我们谁也无法真正治愈对方。
这个注定充满离别的暑假,又添了一笔沉重的哀伤——外婆过世了。
接到消息时,母亲先是怔忡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楚,随即那痛楚又被一种复杂的、近乎麻木的释然所取代。
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也好。
她卧床了快十年了,动弹不得,清醒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话语里,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只有一种被漫长岁月和现实磨砺出的、沉重的疲惫与接受。
她极少回那个位于群山褶皱里的老家。
在闭塞的乡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孩子回到娘家,是件极不光彩、会被戳脊梁骨的事。
母亲的几个哥哥,生怕我们这对“拖油瓶”会赖上他们,分薄他们的家产,多年来几乎断了联系,亲情在现实的考量下薄如蝉翼。
如今外婆离世,这血缘的纽带似乎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我和母亲沉默地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准备回去奔丧。
正逢周末,向楠得知后,立刻提议开车送我们回去。
“乡下空气好,风景也美,我很久没看过那么纯粹的星空了。
”
他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往他那辆宽敞的suv后备箱里塞东西——一套看起来相当专业的露营装备,帐篷、天幕、折叠桌椅、睡袋、照明灯,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保温箱。
“正好,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透透气。
”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试图冲淡这趟行程的沉重。
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有向楠开车,确实免去了辗转长途汽车的颠簸劳顿。
更重要的是,开着这样一辆气派的车回去,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仪表堂堂、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尽管母亲并不知道向楠具体和我是什么关系),在那些势利的亲戚和嚼舌根的村民眼里,无疑能证明她这些年“过得很好”,堵住那些可能的风言风语,避免日后更多的难堪。
她需要这点可怜的面子。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抵达那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
外婆以八十多岁的高龄离世,在闭塞的乡村观念里,属于“喜丧”。
丧事办得异常热闹,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小小的院落里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的呛人烟味、劣质白酒的刺鼻气息,以及各种方言交织的喧哗。
我看着母亲被一群或熟悉或完全陌生的面孔包围着,她脸上挂着一种程式化的、近乎麻木的哀戚,和那些脸上刻满风霜、眼神却异常精明的亲戚们客套地寒暄着。
那些带着浓重乡音的方言像快速滚动的弹幕,我听得一知半解,只捕捉到零星几个词:“女儿”、“出息”、“城里人”、“那个男的是谁?”……母亲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用含糊其辞的“朋友”、“帮帮忙”之类的词语应对着,眼神里却带着深深的疏离和疲惫。
我像个局外人,被动地参与着这场喧嚣的仪式,手足无措。
而向楠,则巧妙地避开了这复杂的人情漩涡。
他像个真正的观光客,背着他那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单反相机,对母亲说了句“我去拍点风景”,便独自走开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庄的小路和田野间,仿佛与这喧嚣的葬礼格格不入。
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