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与荆棘笼
白奕东真的消失了。
像一缕恶臭的烟,被风吹散在“谜遇”浑浊的空气里,再无痕迹。
整个春节,在一种死寂的平静中度过。
我像一只受惊后蜷缩在壳里的蜗牛,小心翼翼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带着消毒水味的“安全”。
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那扇紧闭的窗户——李向阳的家。
那里黑洞洞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沉默的、拒绝沟通的伤口。
我望着那扇窗出神,寒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心里某个角落,像被细小的针反复扎刺,泛起一阵阵酸涩的、微弱的疼。
我想他。
想他清澈的眼睛,想他狂怒质问“谁干的”时的样子,甚至想他摔门而去时决绝的背影。
可是,这思念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奢侈,如此可笑。
他活在阳光和象牙塔里,如何能体会我挣扎在泥泞中、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要算计的窘迫?当温饱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爱情,不过是橱窗里遥不可及的水晶鞋,只配在午夜梦回时看一眼,然后清醒地告诉自己:那不是你的世界。
手机的震动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肖文。
我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喂?肖教授。
”“小程,春节过得还好吗?”他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美丽的程女士?”他用了“女士”这个称呼,带着一种刻意的、绅士般的距离感,却又微妙地拉近了关系。
“我……”
喉咙有些发干,握着手机的手心渗出细汗,“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
逃离白奕东的恐惧仍在骨髓里隐隐作痛,肖教授伸出的援手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安。
这份“不知道”,是茫然,是犹豫,更是恐惧。
“没关系,慢慢想。
”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过,我现在到你家楼下了。
”什么?!我冲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果然静静停在楼下昏黄的路灯旁。
慌乱地套上外衣,冲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拧开门锁。
肖教授就站在门外,穿戴得一丝不苟。
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仿佛只是来邀请邻居喝杯下午茶。
他身后,楼道里冰冷的风灌进来,却吹不散他身上那股沉稳的、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暖意。
“走,”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量,像暖流包裹着命令,“我们去机场。
”“可是我……”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了看自己身上寒酸的旧毛衣,又望向空荡荡的房间,“我什么都没准备……”“放心,”
他笑着打断我,那笑容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暖,像冬日里穿透云层的阳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
他侧身示意,我才看到他脚边放着一个崭新的大红色行李箱,颜色鲜艳得近乎刺眼,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与这灰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坐在飞往三亚的飞机上,我依旧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肖教授像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所有环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值机、安检、登机,我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只需要跟着他的脚步。
他始终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儒雅和绅士风度,帮我放行李,提醒我系安全带,甚至在我望向舷窗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