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回头。
田丰收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慢慢地摊开手心。手帕里,是一支半旧的钢笔。冰凉的触感,像是在嘲笑他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钢笔……他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泥腿子,要钢笔做什么这是施舍还是怜悯
巨大的失落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紧紧攥着那支钢笔,指节发白,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他没有回家,而是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村后的河滩上。夜色如墨,河水呜咽。他猛地扬起手,想把那支象征着耻辱和差距的钢笔狠狠扔进河里!
但是,就在即将脱手的那一刻,他又顿住了。脑海里,浮现出她送笔时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浮现出她维护他时那倔强的眼神……或许,她并非完全没有情意只是……只是现实太残酷
不,不能扔!这是她留下的唯一念想!哪怕是痛,也要死死抓住!
他把钢笔重新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对着漆黑的河面,发出了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那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离开!必须离开田家坳!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感到无望的地方!他要去外面闯!他要挣钱!他要改变!他要证明……证明他田丰收,不是任人嘲笑的癞蛤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争!去抢!去拼一个或许能配得上她的未来!
带着这份近乎疯狂的决心和被碾碎的自尊,田丰收在那个心碎的夏末,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背井离乡的路。他不知道前路有多难,但他知道,不走,就永远没有希望。
第五章:钢铁丛林,绝境求生
省城,像一头钢铁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无数像田丰收一样,怀揣着或卑微或炽热梦想的异乡人。初来时的震撼和渺小感,很快就被建筑工地上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震耳欲聋的噪音,弥漫的粉尘,污浊的空气,简陋的工棚,寡淡的饭菜,以及日复一日、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重体力劳动——这就是他的新生活。
工头田满仓和那个脸上有疤的小队长张疤脸,对他这个闷声不响、干活实在的愣头青更是格外关照。最重、最脏、最危险的活,总是优先照顾他。
田家坳来的!那堆钢筋,给我搬到地下室去!
闷葫芦!搅拌机这边缺人,你顶上!
呵斥,辱骂,是家常便饭。田丰收咬着牙,默默承受。他像一头犟牛,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蛮力,扛起远超负荷的重担。汗水和灰尘糊满了他的脸,身上的肌肉因为过度劳累而酸痛、抽搐,手上布满了血泡和老茧。
他那与自然相通的感知力,在这片冰冷、混乱的人造环境中,几乎被完全屏蔽。他感觉自己像一棵被连根拔起、扔在水泥地上的草,失去了与大地母亲的连接,变得迟钝而脆弱。只有在夜深人静,或者在看到工地角落顽强钻出的野草时,他才能依稀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本身的脉动,从中汲取一点点支撑下去的力量。
河南大哥老王的出现,是这片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老王看他可怜,总会偷偷帮他一把,塞给他一个馒头,或者教他一些偷懒的窍门。这份底层人之间质朴的善意,像寒冬里的一点炭火,温暖了田丰收快要冻僵的心。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工钱被田满仓和张疤脸以各种理由克扣、拖欠。老王家中小儿重病,急等钱救命,几次讨要无果,反而遭到张疤脸的辱骂和威胁。老王急得一夜白头,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田丰收看在眼里,怒火中烧。他想起了自己的屈辱,想起了爹娘的艰辛。一股从未有过的反抗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