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笑了,咳得弯下腰,帕子上洇开血点,得让天下人看看,定北侯府的血不是白流的。他扯过案上的信笺,白砚。
窗外掠过一道黑影,白砚的声音从房梁落下来:在。
把这个送秦御史。贾容昭把血书折成小卷,告诉他,若想见通敌的真凭实据,明日辰时三刻,西市茶楼雅间。
白砚没应声,窗棂咔地轻响,人已没了踪影。
三日后,宫中来人。
我正给老夫人喂药,李公公的拂尘扫过门槛:林小娘子,麻烦请世子接旨。
贾容昭换朝服时,我站在屏风后替他系玉扣。
他的背薄得硌手:怕
怕你咳得晕在金銮殿。我故意说。
他突然转身,指尖点在我眉心: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他从腰间解下块羊脂玉佩,塞进我手心,若申时三刻我没回来,拿这个去永宁公主府。
公主
当年父亲救过她生母,她欠侯府一条命。他扣上我手背,记着,公主的车驾有九凤衔珠的车帘,别认错了。
我攥着玉佩站在门口,看他的马车碾过积雪。
檐角的铜铃叮当响,像极了原身坠井那晚的风声。
午后,侯府的角门轰地被撞开。
我抱着药罐从老夫人房里跑出来,就见八抬鸾驾停在正厅前。
车帘一掀,下来个穿茜色翟衣的女子,眉间点着丹砂,正是永宁公主。
老夫人。她扶着赵嬷嬷的手,声音像浸了蜜,皇上说侯府劳苦功高,命我来瞧瞧。
大夫人挤过来福身:公主金安......
不必多礼。公主抬了抬手,随从捧来个檀木匣,皇上还有道密诏。她展开明黄绢帛,赐定北侯府世子全权查办永德七年边关叛乱案,任何人不得阻挠。
钦此。
大夫人的指甲掐进掌心,手背青筋直跳。
我看见她袖中滑出半张纸——是前日我在她房里瞧见的,安亲王府的请帖。
公主。我往前走两步,当年押运军械的人里,有个姓周的千总。我盯着大夫人煞白的脸,我想查查他。
公主扫了我一眼,眼尾微挑:准了。
我转身时,瞥见她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会意,带着四个带刀侍卫往角门去了。
侯府的门环被哐当一声扣上。
雪又下起来了。
我摸了摸袖中的玉佩,听见正厅里大夫人的茶盏碎在地上。
这一次,谁都别想从这雪地里走出去。
13
我盯着永宁公主袖底那抹金线绣的并蒂莲,喉间泛起股铁锈味——原身嫁进侯府那年,大夫人房里也挂过幅并蒂莲湘绣,后来老夫人说并蒂莲属阴,她才忙不迭烧了。
林小娘子发什么呆公主的声音甜得发腻,指尖敲了敲茶盏,可是本宫的茶不合口味
我低头替她续水,余光扫过她身侧的绿衣侍女。
那姑娘垂眸时睫毛轻颤,右手拇指指腹有茧——这是长期握笔的痕迹。
宫里头,能让侍女练出笔茧的,只有司礼监的密探。
回公主,茶是极好的。我把茶盏推过去,就是不知公主今日来,可还缺什么
她忽然笑了:缺个人。目光扫过正厅里噤声的众人,缺个能替本宫查军械案的明白人。
大夫人的帕子绞成了团。
我摸了摸袖中贾容昭给的玉佩,往前半步:公主若信得过,我去查。
好。公主拍了拍手,身后宦官捧着钥匙串过来,沈嬷嬷,带林小娘子去库房。她眼尾微挑,把永德七年的军械押运记录,都搬出来。
库房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