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娘子倒是容光焕发,莫不是冲喜冲得太厉害了
大厅里响起了细碎的笑声。
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是冷的。
侧妃娘娘可知道,我放下茶盏,去年的今天,有人在井边推了我一把李侧妃的帕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贾容昭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指腹蹭过我腕上的银镯——那是原身坠井之前戴的,镯子里还藏着半枚虎符拓印。
酒过三巡,我数着李侧妃第N次往贾容昭的茶里瞄。
她举着酒盏站起来:听说世子近日咳得厉害……她眼尾上挑,侯府的爵位,总得有个健壮的主心骨。
爵位之争,应当凭借真本事。我把茶盏往桌上一磕。
满厅的笑声突然停了。
李侧妃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我看见她腕上的翡翠镯子——云周二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变故来得十分突然。
禁军破门而入的时候,鎏金烛台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秦御史捧着圣旨站在门口,声音像冰锥一样:接密报,定北侯府私藏兵械、勾结边臣。
大夫人哐当一声撞翻了酒壶。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脸上的粉簌簌地往下掉:秦大人莫要听信小人的挑拨……
臣接旨。贾容昭扶着椅背站起身来,咳得喉结直颤,请大人搜查。他转头看着我,眼尾泛红,阿清,去把老夫人的药拿过来。
我攥紧袖中的布包——地牢里的信、虎符拓印,还有那半块霉烂的玄铁清单,都在里面。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绕到秦御史的身后,把布包塞进了他的手里。
旧部遗孤留下。我压低了声音。
秦御史的手指在布包上停顿了一下,抬头的时候眼里像是淬了火。
白砚是跟着禁军进来的。
他往我身边一站,袖子里露出了半截带血的帕子:世子妃,李侧妃的贴身侍女招供了。
那侍女被押上来的时候,头发像一团乱麻似的散着。
她盯着李侧妃尖叫道:小姐让我给云州周参将送信!说那战死的副将是表舅……李侧妃的金步摇叮铃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瘫倒在椅子上,眼泪把胭脂冲成了两道红沟。
蠢货!大夫人冲过去甩了她一巴掌,指甲在李侧妃的脸上划出了血痕。
她转头对着秦御史赔笑道:这是李家的私事,与侯府无关……
周夫人台鉴。秦御史抖开了我塞给他的信,这封信,可是您的笔迹
大夫人的脸瞬间变得像纸一样白。
她踉跄着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博古架。
青瓷瓶碎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裹着的半块玄铁——和地牢里的清单上写的,分毫不差。
秦御史收走证物的时候,特意在我跟前停了停。
他压低声音问:旧部遗孤我没有说话,摸了摸腕上的银镯。
他笑了笑,转身出去的时候,靴底碾过了地上的瓷片。
回侯府的马车上,贾容昭靠在我的肩上直喘气。
今日之后,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一样,再没有人敢轻视你了。我望着车外倒退的灯笼,轻声说道:他们不是怕我,是怕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透过层层锦缎传了过来,烫得我的指尖直发抖。
阿清,他的喉结动了动,那口枯井,挖到陈文书的骸骨了。
夜里起风了。
我倚在窗前望着月亮,听见府外有脚步声——是禁军换岗的声音。
灯笼的光透过窗纸,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阿桃端着药进来的时候,轻声说道:娘子,门口多了十队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