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洼。杨凡跟着苏柔走向教学楼,帆布包里的柿子饼散发着温热,她书包上的小熊钥匙扣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爷爷木工坊里,刨花落在刨刀上的反光。他忽然明白,有些光不必追逐,当你不再害怕影子时,它早已悄悄落满肩头。
第三章
阁楼里的梦想
爷爷头七那晚,杨凡在床底摸到相机时,胶带粘住了他指腹的老茧。那是台尼康FM2,镜头盖缺角处露出金属反光,像极了爷爷木工刀的刃口——他用发了三个月的传单钱买下它,却始终没敢告诉苏柔,怕她发现那些藏在袖口的创可贴,其实是搬砖时磨破的伤口。
凡哥!三脚架到了!苏柔的声音撞在七楼楼梯间,惊飞了墙角的蛛网。杨凡慌忙把爷爷的搪瓷缸塞进帆布包,茶渍在缸底晃出细碎的光,像他偷偷剪辑的第一个视频片段,始终不敢按下发布键。
一、八平米的星空
阁楼的铁皮门轴发出垂死的吱呀。杨凡数着第七级台阶的裂缝,钥匙卡进锁孔时,苏柔的纸箱角戳在他尾椎骨——那里有块常年酸痛的旧伤,是去年搬水泥袋时磕的。霉味混着她洗发水的柠檬香扑来,斜顶天花板压得他不得不弓着背,像只折了翼的雁。
看!苏柔踮脚时,马尾扫过他下巴胡茬,指着天窗漏下的光柱,上午十点到十二点,阳光会在这儿形成三角形光斑,刚好打在你补袜子的手上。她的运动鞋踩过地板钉痕,那里曾嵌着他流的血——第一次组装三脚架时,扳手砸破了脚趾。
折叠桌上的便利贴被风吹得翻动,十块钱午餐的十字被划成红色惊叹号。爷爷的照片用木工胶贴在桌角,相框边缘是杨凡用砂纸磨的,比任何相框都贴合木纹。苏柔忽然从纸箱里掏出个布偶熊,红围巾上有块咖啡渍——那是她在图书馆熬夜剪片时泼的。
以后它负责监工。她把熊挂在吊扇拉杆上,绳子晃出吱呀声,像极了青河村老槐树被风吹动的枯枝。杨凡蹲下身收拾水桶,掌心触到地板缝隙里的硬币——那是他昨天掉的,找了半小时才在床底发现,硬币边缘还沾着他的皮屑。
二、镜头内外的温差
秋分那天的阳光带着铁锈味。杨凡对着镜头展示旧毛衣改抱枕,针尖穿过布料时,扎进了掌纹里的倒刺。他听见苏柔在镜头外轻呼,却不敢低头看,怕观众发现他袖口的血迹——那是今早帮食堂搬冻肉时划的。
笑一下呀。苏柔的手机屏幕映出她汗湿的刘海,你教我缝野柿子布贴时,明明笑得很温柔。杨凡扯动嘴角,却尝到咸涩——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凡凡笑起来像小柿子开花,可此刻的他,连露出牙齿都觉得奢侈。
视频发布后的72小时,杨凡数着237次播放,把拍得烂的评论截图存在私密相册。便利店夜班时,他擦着货架上的进口蜂蜜,玻璃瓶映出他发青的胡茬,忽然想起苏柔说生活气才是卖点,可他的生活气,不过是冻疮、汗味和永远攒不够的房租。
凌晨三点的后巷,冷饭团卡在喉咙里。手机忽然震动,新评论写着:布贴让我想起奶奶的针线筐,点赞数慢慢涨到18。杨凡盯着屏幕里布偶熊的红围巾,发现它在画面里晃成了苏柔的笑脸,模糊却温暖。
三、热汤泼洒的夜晚
初雪夜的外卖单像锋利的刀片。杨凡的保温箱里装着三份热汤,电动车筐的铁丝磨穿了手套,在虎口处磨出新鲜的血痕。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接过餐盒时,香水味盖过了汤香,红色指甲划过他手背的冻疮,像把灼热的刀。
穷鬼!热汤泼在手腕的瞬间,杨凡听见了七年前生母关门的声音。女人的高跟鞋碾过洒在地上的排骨,汤汁渗进他开裂的鞋底,和着雪水变成浑浊的泥浆。手机里传来订单取消的提示音,他蹲在地上捡碎片,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愤怒,像被按在水里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