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变了调。其他几个人也慌了神,想上去拦又不敢。
晚了。
一股带着浓重酒气和人体腥臊味的热流,哗啦啦地浇在冰冷干硬的黄土地上,腾起一小片白蒙蒙的水汽。老马根本不是在原地解决,他像一辆失控的洒水车,一边放水,一边故意在十字路口中心打着转,步子迈得很大,尿液呈放射状甩出去,溅得周围枯草和泥土上到处都是湿漉漉、骚哄哄的痕迹。他一边转还一边得意地嚷嚷:看见没!看见没!啥瘠薄玩意儿都没有!老子这一泡‘圣水’下去,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全他妈得给老子退避三舍!够不够他喝一壶的啊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空旷阴森的十字路口回荡,显得空洞而狂妄,甚至带着点癫狂。胖子和其他几个工友脸色煞白,看着老马在那里撒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一阵阵发麻。四周的蒿草似乎摇晃得更厉害了,风声里,仿佛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轻极细的呜咽。
老马终于抖擞完,心满意足地拉上拉链,还夸张地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什么壮举。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胜利者的骄横,对着惊魂未定的众人一挥手:走!回屋睡觉!啥瘠薄事没有!以后都别自己吓唬自己!
胖子他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一群人几乎是推搡着,簇拥着还在兴奋状态的老马,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了那个散发着尿骚味和诡异气息的十字路口。谁也没敢回头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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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高烧诡影
第二天一大早,工棚里就炸了锅。
老马!马建国!日上三竿了!还他妈挺尸呢上工了!工长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靠门口那张床铺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大团隆起的坟包,里面的人毫无动静。
老马老马!睡他旁边的工友老赵觉得不对劲,伸手隔着厚被子推了推。触手一片惊人的滚烫!他心头一跳,赶紧掀开被子一角。
老马蜷缩在里面,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眼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成一个疙瘩。豆大的冷汗珠子密密麻麻地布满他的额头、鬓角,枕头洇湿了一大片。他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老马!醒醒!你咋了老赵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
老马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无光,牙关咯咯作响,声音嘶哑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冷…好冷…操他妈的…冻死我了…
老赵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摸,那温度烫得他手一缩:我操!烧得跟火炭似的!快!搭把手,送诊所!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老马从滚烫的被窝里拽出来,给他胡乱套上衣服。老马浑身软得像面条,站都站不稳,全靠人架着。他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冷,身体却烫得像个火炉。
工地旁边的小诊所,赤脚医生给老马量了体温,一看水银柱都快顶到四十度了,二话不说,赶紧挂上吊瓶。冰凉的药水顺着塑料管流进血管,老马烧得通红的脸上似乎褪下去一点血色,人也稍微清醒了些,能哼哼唧唧地抱怨诊所的椅子太硬了。
妈的,肯定是昨晚吹风冻着了。老马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骂骂咧咧,打完针回去捂一宿就好了。
下午回到工棚,老马吃了点东西,似乎精神头回来了一些,还能跟人开两句玩笑。胖子他们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天一擦黑,那股要命的寒气又卷土重来了。
老马早早地钻进了被窝,把唯一一条厚棉被裹得密不透风,甚至把工地发的破棉袄也压在了身上。可那深入骨髓的冷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扎进他的骨头缝里。电褥子开到最高档,褥子底下烫得能烙饼,可他露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