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远站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右手抓着扶手，左手拿着手机查看邮件。早高峰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他微微皱眉，今天创意部交上来的方案又没能达到他的预期，看来下午的会议又要变成一场头脑风暴了。

    列车在隧道中穿行，窗外的黑暗偶尔被站台的灯光划破。程远抬头看了眼站名显示屏，还有三站就到公司了。他调整了一下站姿，西装外套因为拥挤已经有些皱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她。

    她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侧脸被晨光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穿着简约的米色风衣，黑色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低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际。与车厢里大多数低头刷手机的人不同，她正专注地一本纸质书，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书页，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

    程远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在广告行业摸爬滚打多年，他见过太多精心打扮的漂亮面孔，但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安静却不沉闷，专注中带着一丝疏离，像是喧嚣城市中的一片绿洲。

    列车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厢里的人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向前倾斜。女孩失去平衡，手中的书差点掉落，程远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他低声说。

    女孩抬头，程远这才看清她的全貌——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但五官清秀，眼睛尤其好看，像是含着两汪清水。她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惊讶，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谢谢。

    声音比想象中要柔和，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

    不客气。程远收回手，注意到她手中的书是一本英文原版，《追风筝的人》，好选择。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也读过

    大学时读过中文版，程远说，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很打动人。

    女孩正要说什么，广播报站声响起：下一站，人民广场，请准备下车的乘客...

    我到站了。她合上书，对程远点点头，再见。

    程远想说些什么，但车门已经打开，女孩随着人流迅速消失在站台上。他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扶住她时风衣的触感，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

    第二章

    接下来的几天，程远有意无意地开始留意那班地铁。他调整了出门时间，希望能再次遇见那个读英文的女孩，但连续三天都没有见到她。

    周五早晨，程远因为前夜加班起晚了，匆忙冲进地铁站时，列车门正要关闭。他一个箭步跨进去，差点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他抬头道歉，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是她。

    女孩今天穿着浅蓝色衬衫和深色铅笔裙，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场合。她手里依然拿着一本书，这次是《小王子》的法语原版。

    又见面了。她认出了程远，嘴角微微上扬。

    程远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真巧。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程远。

    苏雅。她简短地回答，然后晃了晃手中的书，工作需要，临时抱佛脚。

    你是法语专业的程远问。

    编辑，苏雅说，我们社最近在谈一个法国童书版权，我负责对接。

    程远正想继续话题，苏雅的手机响了。她歉意地看了程远一眼，接起电话：喂，李总...是的，我已经在路上了...二十分钟后到出版社...好的，资料都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似乎是个重要客户，苏雅的表情变得严肃而专业，偶尔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什么。程远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她工作时的样子——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偶尔咬一下下唇，与读书时那种闲适的状态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