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货的。她压低嗓音,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霉的窝头,这是她连夜用炭灰涂脸伪装的凭证——粮行伙计常因吃不饱偷藏余粮。
伪警眯眼打量她冻得青紫的耳垂:男的这耳朵尖得像娘们儿。
这时,沈清棠突然暴起,袖中暗藏的石灰粉撒进对方眼睛,转身撞进巷尾的棺材铺。腐臭的松木味扑面而来,她蜷在停灵的楠木棺内,听见伪警骂骂咧咧地走远。
棺材外传来指甲抓挠板壁的声响,她屏息凝神,却听见一句极轻的:三更天,老地方。
是联络暗号。
她掀开棺盖时,指尖碰到一具尸体的后颈——那人脖颈处有道新月形伤疤,正是军统北平站暗桩刀疤李。三天前她还见过他活着,此刻他僵直的手指缝里,攥着半张被血浸透的《益世报》,头条赫然是华北驻屯军司令官换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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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躲进四合院后厨,灶台下的地窖里藏着八路军的地下电台。她刚用火钳拨开煤灰,听见房梁上传来瓦片轻响。
小姐,您这男装可是要穿到阴间去熟悉的吴语让她浑身发冷。
梁木吱呀落下,露出旧日丫鬟春桃的脸。她如今是宪兵队翻译官的姘头,旗袍改成了时髦的骑马裤,耳垂坠着东洋造的玻璃珠。
春桃姑娘,您这新学的东洋话,可比老家的醋鱼还呛人。沈清棠抓起菜刀剁向腌菜缸,酸菜汁溅上春桃的貂绒披肩。
春桃尖叫一声,抄起擀面杖砸来。沈清棠侧身躲过,瞥见她腰间露出的南部式手枪皮套——枪柄刻着樱花纹,是日军军官特供的南部十四式。
您跑了一年,老爷的肺痨都咳血咳到床上打滚了。春桃的绢花簪子勾住沈清棠的假辫子,昨儿大奶奶托我带话,说只要您肯回来嫁人,就给您留全尸。
沈清棠突然笑了,从灶膛里抽出一根烧红的铁钎,抵住春桃的喉咙:告诉大奶奶,她儿子在日本当军曹的尸首,怕是早喂了野狗。
春桃瘫软在地时,沈清棠看见她裙摆下渗血的腿——是日军731部队用的606梅毒针留下的溃烂。她想起上个月在协和医院偷听到的密谈:日军要用自愿者试验冻伤药,对象是……
砰!
窗外传来枪响,春桃的尸体突然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沈清棠扑到窗边,看见墨香斋老板仰面倒在雪地里,胸前插着把刻有菊纹的匕首——那是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的标志。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沈清棠扮作送炭车夫混入煤市街。她驮着两筐煤渣,车底暗格里藏着从春桃尸体搜出的密电码本。日伪军今夜要在怀仁堂宴请关东军司令,她需将情报递给城外的游击队。
沈爷,您这炭火怎么发潮车行掌柜凑过来嗅了嗅。
沈清棠袖中银簪已抵住他咽喉,却见掌柜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门牙——那是地下党白鸽的暗号。她跟着掌柜钻进地窖,却在掀帘瞬间僵住:
煤堆后蜷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长发结成冰棱,喉间插着半截煤气管。
凤芝……沈清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是她逃婚那夜,陪嫁丫鬟凤芝来送绣鞋时失踪的真相。女人残破的棉袄里掉出块翡翠平安扣,沈清棠认得,那是她出阁时母亲给的压惊礼。
她们……把姑娘们……塞进锅炉……凤芝的指甲缝里嵌着焦黑的碎骨。
地窖顶突然塌落,沈清棠拽着凤芝的尸体滚进暗河支流。刺骨的河水泥浆灌进口鼻时,她摸到尸体后腰的钥匙——是琉璃厂墨香斋库房的钥匙。
三天后,北平黑市流出批古董,青铜爵底部刻着昭和十六年,青花梅瓶里藏着微型胶卷。而琉璃厂老板娘的梳妆台上,多了一对翡翠平安扣,裂痕处渗着暗红血丝。
正月十五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