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程时山雾浓得像瘴气,冷藏车碾过一只死鹧鸪。
后备箱再次响起抓挠声,比上次弱了一半。
我数着心跳加速,后视镜闪过阿坤宝马的独眼大灯。
停车撒尿。刀疤脸踹车门:你抖什么
尿柱冲开落叶,露出半枚茉莉胸针。我踩住它碾进泥里:
冻的。
营地篝火旁,阿坤用金链子串起六颗带血乳牙。
战利品,他扔给我一颗:含住了能辟邪。
我舌底压着发丝地图,乳牙硌出血腥味。
断耳男人偷塞给我半块压缩饼干,夹层嵌着钢锉。
蜡像耳朵该通了,他指甲抠掉墙缝盐粒:通完能听见哭声。
盐粒落进搪瓷杯,化出哈尔滨老太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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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杯底漩涡,看见溶洞盐壁在晃动。
阿坤踹翻杯子:发什么呆去补蜡像耳朵!
盐渣粘在蜡像耳廓里,塞进湿发时摸到微型地图。
短发女孩的声音从通风管钻进来:今晚有暴雨。
刀疤脸突然掀帘,手电筒光扫过地图边缘。
坤哥说蜡像该镶金牙了,他抛来半颗金牙:含你嘴里捂热。
金属腥气混着血味,我舌尖抵住牙根刻的坤字。
暴雨砸在溶洞顶时,盐壁纹路裂成老太的泪沟。
断耳男人蹲着刮盐霜:那年她跪着求我别寄手指。
刮刀突然戳向盐缝,挑出半片奥特曼塑料披风。
哈尔滨的货,他碾碎塑料:孩子肺腌在七号缸。
雷声震落盐柱,我踉跄扶住陶缸,封口红布渗出黑血。
阿坤的蜡像在闪电中咧嘴,金牙闪出缉毒站的探照灯光。
刀疤脸让我给新茶叶贴标,肾片压成普洱茶饼状。
说是老班章,断耳男人突然凑近:其实是他爹的。
标签胶水未干,粘住我拇指指纹,像枚鲜红的赎罪章。
物流站老板娘验货时,她女儿正玩一罐水晶葡萄。
妈妈,这颗葡萄在眨眼睛!小女孩贴着玻璃罐惊呼。
刀疤脸抢过罐子:再吵把你眼珠子泡进去!
回程暴雨冲垮山路,冷藏车卡在泥坑里打滑。
后备箱抓挠声彻底消失,我握方向盘的手却更抖。
刀疤脸抡扳手砸车窗:搬货!少一箱剁你脚趾!
泥浆没过脚踝时,摸到淤泥里埋着茉莉胸针。
针尖刺进掌心,血线指向被冲垮的野葵花地界碑。
阿坤的宝马冲破雨幕,车灯照见碑上缉毒站三个字。
看屁!刀疤脸踹我腰:搬完去骗盲人老太。
诈骗单被雨淋糊,抗美援朝遗孀晕成一片血渍。
断耳男人偷塞给我块姜糖:她老伴被地雷炸碎的。
盲人老太的手像枯树皮,攥着电话听筒发抖。
妞妞别怕,奶奶汇钱...她摸索着撕开棉袄内衬。
钞票霉味冲鼻,夹层掉出半张烧焦的芭蕾舞鞋照片。
阿坤在监控室数钱,金链子缠住老太的存折。
演技不错,他弹了弹烟灰:明天骗孤儿院老师。
屏幕闪过来电号码,备注栏画着朵焉掉的向日葵。
断耳男人蹲着擦金牙,突然哼起《英雄赞歌》。
我闺女被绑那天,他擦掉牙缝血丝:也在唱这歌。
调子跑进雨里,溶洞盐壁的皱纹又深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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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耳男人的《英雄赞歌》卡在溶洞盐缝里,震落细碎盐晶。
阿坤用金链子串起六罐奶粉:明天骗孤儿院,说是进口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