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站在殿门外,明黄龙袍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却迟迟不迈过门槛。小病猫蹲在门框上,尾巴一甩一甩地扫过他肩头。
陛下打算站到几时我头也不抬地批阅奏折——自兄长走后,北疆军报都直接呈到中宫。
李宗恪的指尖在门框上抠出一道痕:这些本该是朕......
陛下不是说要弥补吗我蘸了朱砂,在军报上画了个圈,边关将士缺冬衣,您不如去催催户部
他忽然大步走来,一掌按在奏折上:周媚鱼,你到底要怎样才肯......
才肯什么我抬眼看他,原谅你
朱笔在他手边洇开一团红,像极了兄长心口渗出的血。
李宗恪的手开始发抖。他慢慢跪下来,额头抵着案几边缘:朕梦见周卿了......他说媚鱼怕黑,要朕记得在寝殿留灯......
我猛地攥断朱笔。
那是我们兄妹幼时的秘密。八岁那年我被关在黑屋整整一夜,从此兄长再也没让我的房间暗过。
滚出去。
笔尖断裂处刺进掌心,血珠滴在奏折的北疆二字上。李宗恪突然抓住我流血的手,竟低头舔去那道伤口。
疯子!我抽手就是一耳光。
他偏着头笑,血丝从嘴角渗出来:是,朕疯了......
从你撕碎遗诏那刻起,朕就疯了......
三更,钦天监
玉章正在煮茶,异色瞳孔映着炉火:娘娘可知陛下近日在做什么
小病猫跳上案几,打翻了一罐星砂。
重建周家祠堂。我冷笑,做给活人看的把戏。
不止。他推来一盏茶,陛下在收集周将军遗物,尤其......
尤其什么
尤其那些与您有关的。
茶盏在掌心发烫。我想起昨日连枝说,李宗恪把兄长生前住的将军府原样封存,连我用过的茶杯都没挪动过。
玉章忽然凑近,银发垂落在我腕间:娘娘若真想斩断执念,不如去见个人。
冷宫偏殿
宋明嫣蜷在角落,脸上的伤疤已经溃烂流脓。见我进来,她癫狂大笑:皇后娘娘也来看丧家犬
我放下食盒,取出一碟桃花酥——和她当年毒死小病猫用的同一种。
知道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她盯着糕点,喉头滚动:要杀就杀......
杀你我轻笑,那多没意思。
袖中滑出一面铜镜,我强迫她照自己溃烂的脸:我要你日日看着这张脸,记住——
这是你抢别人东西的下场。
转身时,她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腿:给我个痛快!求你......
我俯身掰开她手指,一字一顿:我的兄长,我的猫,可曾求过你
冬至,太庙
李宗恪在兄长生辰这天,执意要我同祭太庙。
香烛高燃时,他突然从祭坛下取出一柄长枪——那是兄长的遗物,枪头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北疆将士联名上书。他将长枪横捧给我,请以周卿兵器配享太庙。
我抚过枪缨上凝结的血块,突然发现缠枪的布条竟是件婴孩肚兜——那是我出生时兄长亲手缝的,上面歪歪扭扭绣着长命百岁。
陛下真是......煞费苦心。
喉咙突然哽住。李宗恪趁机握住我的手,将我们共同的手印烙在枪杆上:媚鱼,给朕个弥补的机会......
小病猫突然窜上供桌,打翻了长明灯。
在骤然暗下的太庙里,我轻声说:
除非我兄长活过来。
除非我的猫死而复生。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