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建强伸手要扶刘若莺,却被她侧身避开。沾着血污的指尖划过他掌心,那里有道新鲜的割伤——定是替周晓梅撬罐头时划的。前世她总心疼地为他包扎,如今只觉得那伤口像条丑陋的蜈蚣。
刘姐醒啦周晓梅裹着军用毯子飘进来,腕上的苏联表换到了右手,陈技术员守了整夜呢。她颈间隐约露出紫药水痕迹,昨夜塌方时根本不存在的伤。
帐篷外传来哭嚎,洪水卷走了西区仓库。刘若莺撑着输液架站起来,扯掉手背上的胶布:我去搭粥棚。
王建强拽住她胳膊的手突然被烫到般松开。他看见妻子后颈蜿蜒的纱布下,有他去年醉酒咬的旧疤。那时她说是自己撞的,此刻在晨光里却像道狰狞的控诉。
周晓梅忽然踉跄着咳嗽,军用水壶从她怀里滚出。王建强下意识去捡,却看见壶身刻着防汛先进——这是刘若莺连续三年评优的奖品,此刻却盛着周晓梅的枇杷膏。
粥棚的柴烟熏得人流泪,刘若莺搅动着铁锅里的红薯粥。陈卫国蹲在旁边削赈灾萝卜,忽然轻声说:抽水机里的麻丝浸过柴油,是人为纵火。
对岸飘来周晓梅教孩子们唱红歌的声音,甜得像掺了蜜的砒霜。刘若莺舀起一勺粥,热气模糊了视线:陈技术员,你说洪水冲得走人心吗
王建强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他手里攥着撕碎的防汛日志,那是刘若莺记录的水文数据:晓梅说看到你和陈技术员昨晚在库房......
铁勺砸进粥锅溅起滚烫的米浆,刘若莺忽然笑出声。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淤青,那是塌方时护住小女孩撞的:王建强,你什么时候看见过真正的我
陈卫国的螺丝刀突然扎进案板,刀尖钉着半片钥匙——正是王建强丢失的那把。年轻技术员的声音像淬火的钢:昨晚一点,这把钥匙开过柴油库。
惊雷碾过天际时,周晓梅的哭声恰到好处传来。王建强转身的刹那,刘若莺抓起滚烫的粥勺按在自己手背。皮肉焦糊味混着米香弥漫开来,她却感觉不到疼: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蹚我的独木桥。
雨幕中飘来结婚时贴的喜字残骸,朱红褪成惨白。王建强走向周晓梅时,军用毯下露出她完好无损的脚踝——昨夜她说为救资料扭伤了脚。
6
医疗帐篷的煤油灯在夜风中摇晃,刘若莺手背的烫伤泛着水光。陈卫国握着镊子给她清创,棉球沾到溃烂处时,帐篷帘突然被掀开。周晓梅搀着王建强站在雨里,他臂弯里抱着印有救灾专供的纸箱,箱角露出半截被雨水泡烂的红糖。
物资库少了二十斤白面。王建强的声音比夜雨还冷,工装裤膝盖处沾着仓库特有的灰白色墙粉,有人看见陈技术员昨晚去过库房后窗。
陈卫国的镊子掉进搪瓷盘,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刘若莺盯着王建强衣领上的口红印——是周晓梅最爱的牡丹香型,供销社橱窗里摆过三个月都没人舍得买。
搜查令。陈卫国突然起身,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牛皮笔记本,防汛指挥部特批的。年轻技术员翻到某页,泛黄的纸上拓着钥匙齿痕,与王建强丢失的那把完全吻合。
周晓梅突然掩面啜泣:定是我昨夜找建强哥时弄丢了钥匙......她脖颈的红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那是刘若莺对百合花粉过敏才会起的疹子。
王建强伸手要拉刘若莺,却被她腕间溃烂的皮肉震住。那圈烫伤像枷锁烙在曾经戴银镯的位置——银镯早被她换了船票,此刻正戴在渡口寡妇腕上。
要搜便搜。刘若莺扯开床头的帆布包,救灾地图与止疼药片散落一地。周晓梅突然尖叫着指向包底的男士手帕,帕角绣着陈卫国的名字缩写——那是他替她包扎伤口时留下的。
王建强额角青筋暴起,纸箱里的红糖簌簌洒在泥地上。他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