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陪我去江边写生吧

    要画一百艘载着星星的船

    手机屏幕倒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夜风卷来远处轮渡的汽笛声。林栀数着对面商铺的霓虹灯，当数到第24盏时，周漾的回复随着特别关心的提示音亮起：

    第一百艘船要靠岸时

    我告诉你今天没说完的话

    林栀把脸埋进围巾里笑，咳出的血沫染红了浅蓝色羊绒。夜班公交从身旁呼啸而过，车窗上晃过少年骑着单车的剪影，后座画板在月色中展开一片雪白，像未拆封的明天。

    第二章：潮汐信札

    周漾发现林栀的秘密，是在深秋的油画选修课上。彼时他们正在临摹莫奈的《睡莲》，林栀的调色盘突然坠地，钴蓝色颜料溅满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低血糖周漾蹲下身要扶她，却被她手心的温度惊得缩回手。少女指尖冷得像浸过冰河，腕间却浮着不正常的潮红。

    林栀把发抖的手藏进卫衣袖口，笑着捡起刮刀：是昨晚通宵看《至爱梵高》的后遗症。她蘸取过量群青涂抹画布，却没发现颜料顺着亚麻布边缘滴落，在周漾的帆布鞋上开出畸形的花。

    那天之后，周漾的书包里永远备着温水与葡萄糖。林栀总在他转身时把药片压进舌底，苦涩在口腔漫开时，她就数他卫衣帽子上的线头——十七根蓝色，二十三根白色，正好是他们相识的天数。

    十一月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林栀在美术教室窗台发现周漾的速写本，翻开却是满纸医疗仪器。呼吸面罩的橡胶管盘桓如蛇，监护仪的绿色波浪里浮着半张少女的脸。她认出那支棱的下颌线属于自己，而画纸边缘的日期正是她第一次晕倒的日子。

    这是未来美术馆的参赛作品。周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初雪清冽的气息。他伸手擦掉窗玻璃上的雾气，指尖划过林栀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主题是《永恒沉睡的维纳斯》。

    林栀的咳嗽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周漾的瞳孔里晃动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蜉蝣。少年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后颈，掌纹贴着跳动的血管：下个月市美展，要不要做我的模特

    他们开始在熄灯后的画室偷偷创作。周漾用钛白混合玫瑰红勾勒林栀的轮廓时，少女总在忍受骨髓穿刺般的剧痛。她咬碎含在舌尖的水果糖，把血腥气裹进味的甜，假装腮红晕染的是羞赧而非高烧。

    某个浓雾弥漫的凌晨，林栀在画架后蜷成虾米。冷汗浸透的毛衣黏在蝴蝶骨上，她数着周漾画笔的沙沙声等待阵痛过去，却听见他突然问：要不要交换愿望

    月光割裂玻璃窗，周漾举起沾满颜料的双手：我教你画《星空》，你教我跳华尔兹。他手腕翻转，在空气中画出螺旋的星云，毕业舞会那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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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栀的尖叫比意识更早迸发。她打翻松节油罐，刺鼻液体漫过满地画稿。周漾冲过来抱她时，她正疯狂擦拭手臂上渗血的针孔——那是今早偷偷注射升白针留下的痕迹。

    灯...林栀把脸埋进少年染着油彩的怀抱，太亮了。

    周漾关掉所有光源。黑暗里他们像两株根系纠缠的植物，林栀数着他毛衣起球的次数，听见他胸腔传来潮湿的回声：下雪那天，我看到你在医院。

    林栀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那天在血液科走廊，周漾举着手机说要拍窗外雪景，镜头却分明对准她攥着化验单的手。此刻他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眼睑，像在等待某个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是贫血。林栀摸到画架旁的刮刀，冰凉的金属让她清醒，女生常见病。她摸索着去开灯，却被周漾扣住手腕。少年指尖沾着未干的酞青蓝，在她脉搏处画下蜿蜒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