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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牙印——正是当年新娘被活钉时咬出的痕迹。七叔公的烟杆突然插入尸身口腔,搅出团缠绕铁钉的头发:蛟龙锁在尸身里,快斩断红绸!

    伞骨劈开嫁衣的刹那,江心升起十丈高的水柱。林晚晴被浪头拍在榕树上,后脑撞到硬物——竟是半截嵌在树干的银镯,内侧刻着永和祥记壬戌年制。腐尸的指骨突然掐住她脖颈,伞面走马灯里的新娘幻影正与蛟龙合二为一。

    吉时到——

    幽咽的唢呐声中,江面浮出十二顶红轿子。林晚晴的鲜血顺着伞骨滴入棺中,腐尸的船钉突然迸射而出,将黄永昌钉在树干上。族长嘶吼着化作半人半龙的怪物,鳞片缝隙里钻出无数赤链蛇。

    七叔公的烟锅扣在尸身天灵盖,惊起蓬磷火:秀娥姑娘,收伞吧!老人撕心裂肺的呼喊混着雷声,收伞才能过忘川!

    林晚晴突然看清伞骨内侧的刻纹——是幅镇水阵图。她将伞尖插入棺底裂缝,十二道青光刺破雨幕。新娘幻影在电光中凄然一笑,随伞面化作万千流萤。腐尸轰然崩塌的瞬间,江底传来龙吟般的哀嚎,赤链蛇在雨中燃成灰烬。

    晨光刺破乌云时,祠堂只剩半截伞骨插在香炉里。林晚晴望着退潮后露出的朱漆棺板,上面密密麻麻刻满小字。当她蘸着血水辨认时,突然读懂这是首未唱完的咸水谣:

    三月嫁娘沉江底,榕骨为伞泪为钉,待到血雨漫绣鞋,方知......

    碑文在此处断裂,只余半枚带血的指甲盖卡在缝隙里,在朝阳下泛着荔枝染的暗红。

    第八章

    骨伞劫

    暴雨像万千冤魂捶打着江面,老榕树的根须在浊浪中痉挛。林晚晴攥着半截伞骨爬上岸,脚背的伤口翻着腐肉,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榕树脉络。十二盏莲花灯在漩涡中沉浮,每盏灯芯都燃着幽绿的磷火。

    戌时三刻......黄永昌的狞笑混着龙吟从江底传来,秀娥的骨头该化龙了!

    林晚晴抹开糊眼的血水,看见江心浮起具缠满铁链的蛟龙骨。黄永昌赤裸的上身爬满鳞片,双手化作利爪正撕扯腐尸胸口的船钉。每拔出一枚钉,江水就暴涨三尺,裹着水草的骷髅头顺着浪头滚上岸。

    七叔公的烟杆突然横空飞来,钉入腐尸天灵盖:女仔,把伞骨插进龙眼!老人嘶吼着被浪头吞没,白发在漩涡里一闪而逝。

    伞柄在掌心发烫。林晚晴冲向老榕树时,树根突然暴长缠住腰身。树皮缝隙渗出黑血,将她牢牢粘在树干上。黄永昌的利爪破浪而至,鳞片刮过脸颊的瞬间,她反手将伞骨刺入树干裂缝——十二道青光骤然迸射,将雨幕切成碎片。

    永和祥记的银镯......林晚晴摸到树洞里的硬物,那是半枚嵌在树心的银镯,内侧刻着壬戌年三月廿三。当镯身卡入伞柄凹槽时,腐尸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七枚船钉从体内迸射,将黄永昌钉在礁石上。

    江底的蛟龙骨轰然坍塌。林晚晴借着青光看清伞面走马灯——新娘被活钉时咬断的舌根,正化作血丝渗入伞骨纹路。她将伞尖插入江面,十二节金丝楠木突然自行解体,在漩涡中排列成镇水阵。浪头里浮出顶红轿子,轿帘被阴风掀起时,万千流萤从新娘盖头下涌出。

    阿姐撑好伞!

    阿娣的尖叫刺破雨幕。林晚晴转头看见哑女抱着神主牌跃入江心,牌位上赫然刻着黄陈氏秀娥。当桃木牌撞上轿顶的刹那,江水突然静止,伞骨阵迸发的青光里浮现出完整的咸水谣:

    三月嫁娘沉江底,榕骨为伞泪为钉,待到血雨漫绣鞋,方知冤魂渡江亭。

    腐尸的嫁衣寸寸碎裂。林晚晴看见新娘的骸骨从蛟龙口中坠落,腕间的银镯与伞柄完美契合。当最后一枚船钉脱离尸身时,江底升起座青石亭台,檐角铜铃震落百年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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