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缮要掺入修复师的血,才能让裂痕与器物共生。
金漆...要趁三伏天...她的呓语被仪器的蜂鸣切割,滚烫的额头无意识蹭过傅砚深心口的金缮纹路,那里还带着白天搏斗时的血腥味。男人正在解衬衫纽扣的手顿了顿,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亮他后颈未擦净的血渍——那是方才躲避安保追捕时,被消防栓棱角划伤的。
监测环突然发出刺耳鸣响,虞绯腕间的红光像被惊醒的蝶,在黑暗中扑棱翅膀。傅砚深扯过打印机吐出的纸带,氰化物检测报告的抬头处,[亲子鉴定中心]的水印在冷光下泛着幽蓝。他的指腹摩挲过她濡湿的鬓角,那里沾着方才撞翻的降真香粉,甜腻的气息与报告上99.7%相似度的黑体字形成诡异对比。
原来我们都在为别人的罪孽殉葬。他的声音轻得像暴雨中的叹息,怀表链从指间滑落,银链在虞绯脚踝缠成复杂的结。俯身替她调整大衣时,白玉簪的凉意渗入她锁骨——那是从母亲遗物盒里翻出的,此刻正别在他衬衫领口,簪头的缠枝莲纹与他胸口的金缮完美重合。
含住她耳垂的瞬间,扫描仪突然发出蜂鸣,《寒山烟雨图》的全息影像在空气中显形。虞绯在半昏迷中看见,题跋处的霁云轩藏金漆字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细小的墨字:双生莲开之日,青花梅瓶现形。而傅砚深的舌尖正沿着她耳后薄痣打转,那里有块淡青色胎记,形状恰似半朵莲花。
别动。虞绯突然睁眼,修复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尖抵住他颈动脉的跳动处。高烧带来的眩晕让视线模糊,但她仍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鬓发凌乱,唇色苍白,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你心跳频率比常人慢17%。指尖划过他青黑的眼睑,那里有长期注射镇定剂留下的淡淡青斑,上周在医院,你换了我止痛针里的药剂。
傅砚深低笑震动胸腔,握住她持刀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心下传来规律的搏动,却比正常心率慢了半拍,混着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像某种古老的计时装置。虞小姐应该摸这里。他牵引她的手探入西装内袋,触感是牛皮纸的粗粝与火漆的坚硬——泛黄的信封上,霁云轩的双莲纹火漆印章还带着体温。
晨雾漫入观测站时,虞绯在檀香与体温交织的怀抱中惊醒。傅砚深沉睡的侧颜贴着胡桃木画案,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胸口的金缮纹路因呼吸轻轻起伏。她抽离的瞬间,袖口染上暗红——他竟在昏迷中用金漆修补《寒山烟雨图》摹本,缺失的右下角已补全半朵缠枝莲,花蕊处的细笔,正是母亲生前私章的花押纹样。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生日,母亲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画莲,说每朵双生莲都藏着秘密,就像霁云轩的文物,裂痕里总藏着比完美更珍贵的故事。此刻画案上的金漆未干,散发着松烟墨与血竭的气息,傅砚深指尖的薄茧划过纸面,留下半枚模糊的指纹——与地库监控里,1998年码头那个神秘人的指纹,诡异地重合。
醒了傅砚深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捏住她手腕,监测环的红光恰好映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他翻出信封里的照片,1998年冬的雪景中,两位孕妇站在霁云轩门前,虞绯的母亲顾清禾指着门楣的双莲纹,傅砚深的母亲傅静宜笑着抚摸腹部——两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腕间都系着红绳,绳头坠着半枚莲形玉佩。
她们早知道我们会成为彼此的裂痕。傅砚深的拇指摩挲她腕间的翡翠镯,镯内侧刻着细小的砚字,与他袖口的绯字刺青遥相呼应,1998年调包案后,她们用自己的血调制金缮漆,在青花梅瓶的裂痕里藏了双生莲的密钥——只有我们的血能激活。
虞绯盯着照片里母亲的笑脸,突然发现两人的翡翠镯拼成完整的莲形,就像傅砚深胸口的金缮与她的胎记,合起来正是霁云轩的双莲徽记。修复刀不知何时落在画案上,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