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幕:消毒水里的重逢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刺穿耳膜时,叶柔正用棉签蘸着温水给母亲润唇。床头的郁金香是她早上刚从医院门口小贩手里买的,此刻花瓣在警报声中簌簌发抖,像被暴雨击打的蝶翼。
医生!医生!她踉跄着撞开病房门,消毒水的气味瞬间灌满鼻腔。走廊冷白的灯光里,几个蓝条纹病号服如幽魂般飘过,护士站传来药盒碰撞的脆响。当叶柔转身要往值班室跑时,后腰突然撞上金属推车。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一双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扶住她的肩膀,消毒剂与雪松香交织的气息漫上来,混着某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十六岁暑假,叶柔与李承宇在郊外写生时沾染的艾蒿气息。
患者什么情况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白大褂袖口掠过她手背,露出银色钢笔的笔夹。叶柔浑身血液突然凝固,那个刻着歪歪扭扭LCY的钢笔帽,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在她眼前晃动,像把开了刃的匕首。
此时李承宇已经松开她冲向病房。透过蒙着水雾的防护面罩,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比记忆里锋利许多,金丝眼镜在报警器红光中折射出冷芒。十年前多伦多机场安检门前,少年通红的眼眶与此刻镜片后的冷静目光在叶柔脑中重叠,监护仪的嗡鸣突然变成某种催命的咒语。
李承宇扯开深蓝领带的动作干净利落,露出锁骨处淡红的月牙形疤痕——那是她七岁时玩医生游戏,失手用听诊器砸伤的印记。
叶柔死死攥住窗帘,看着那人修长的手指在母亲颈侧按压。呼吸面罩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钢笔在病例板上划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当心电图终于恢复波动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全是汗水。
去我办公室。李承宇摘下染血的橡胶手套,腕表表盘倒映着窗外暴雨,需要和你谈移植方案。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医疗废物桶,惊起几张泛黄的缴费单。护士台电子钟显示22:17,雨滴在窗户玻璃上拖出长长的泪痕。李承宇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叶柔看见满墙锦旗旁挂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暴雨中的机场跑道,画布右下角有朵褪色的樱花印记,正是当年她素描本上的专属标记。
坐。他抽出钢笔在移植同意书上签字,墨水在李承宇三个字上凝成深蓝的湖。叶柔忽然想起移民前夜,少年就是用这支笔在信纸上写了整夜,最后却连再见都没能说出口。此刻那支笔尖正悬在风险告知栏上方,像架在往事咽喉的手术刀。
第二幕:时光胶囊与肺叶阴影
李承宇的钢笔悬在风险告知书上方,墨水滴落成蓝莓大小的污渍。办公室恒温系统发出蜂鸣,叶柔看着玻璃窗上的雨痕将内科主任的金属牌割裂成碎片,就像十七岁那年被剪刀绞碎的信纸。
你母亲的肺动脉高压已经引发右心衰竭。他的声音像CT机般平稳,金丝眼镜却映出监护仪跳动的绿光,这是特发性肺纤维化的终末期表现。
叶柔的指甲陷进掌心。此刻李承宇白大褂上的银质名牌,与记忆中别在校服领口的银杏叶徽章重叠——那是市生物竞赛冠军的奖品,被她恶作剧涂成了粉色。
十年前...她突然开口,又猛地咬住舌尖。消毒柜的蓝光在金属器械上流转,照亮李承宇手边泛黄的解剖图谱,书页间露出半片干枯的樱花标本。
李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三小时前在抢救室,他隔着听诊器听到的不仅是叶母肺部的湿罗音,还有十六岁夏夜的心跳声——当叶柔踮脚将樱花标本夹进他课本时,少女发梢的茉莉香曾让听诊器的膜片微微发烫。
需要肺移植。钢笔终于落下,在纸上划出深沟,但供体需要等...话音未落,办公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心电图纸般的月光从百叶窗渗入。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叶柔看见李承宇左手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