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心口跳动的阴影,
大少爷的未亡人是怎么死的砒霜白绫还是......
他突然暴起将我掼在床柱上,后脑撞在雕花木棱上嗡鸣不止。
喜烛终于被风吹灭,黑暗里他的喘息混着血腥气喷在耳畔:上一个多嘴的,被我做成了人彘养在后院井里。
雪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交叠的嫁衣像摊开的血泊。
我攥紧簪子的手被他反剪在背后,翡翠璎珞在挣扎中崩断,珠子噼里啪啦滚落满地。母亲绣的素帕从袖中滑出,落在猩红的地衣上,雪白的并蒂莲渐渐洇开暗红。
2
药引
晨光穿过冰裂纹窗棂时,我正将最后一颗翡翠珠子穿回璎珞。
昨夜崩断的珠串散在青砖地上,倒像是谁落了一地带血的泪。手指抚过银簪暗藏的锋刃,铜镜里映出颈间淤紫的指痕,像朵将败的鸢尾。
少夫人,该用早膳了。
丫鬟春桃的声音裹着初雪寒气。
我望着雕漆食盒里冒热气的红枣桂圆羹,银勺搅动时忽然瞥见碗底沉淀的朱砂色。
昨日沈老夫人塞给我的鎏金手炉还在榻边发烫,她枯藤般的手拍着我的手背说:墨轩那孩子心里苦。
正厅的八仙桌上摆着七碟八碗,沈墨轩的象牙箸尖正戳破灌汤包薄皮。
金黄的汤汁漫过青瓷碟,像极了那年他大哥摔碎在灵前的翡翠扳指。吃。他眼皮都不抬,玄色锦袍袖口沾着几点墨痕,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我夹起一片胭脂鹅脯,忽然听见瓷盏碎裂的脆响。
他手中的定窑茶盏裂成三瓣,碧色茶汤泼在缠枝莲纹地衣上。
林家的女儿,连吃饭都要人教
他冷笑时眼尾疤痕微颤,昨日掐过我的手指正摩挲着腰间佩玉——那是块血沁古玉,刻着篆体的沈字。
西厢廊下的冰凌子滴滴答答化水,我数着步子往佛堂去。
路过梅园时听见两个洒扫婆子嚼舌根:听说前头那位二少奶奶,临了还攥着送子符呢......
可不是,灌了三碗红花才咽气......
我攥紧袖中银簪,忽然想起昨夜他肩胛处的箭伤。
新结的痂还泛着粉,倒像朵开在雪地的红梅。
沈老夫人的佛堂终年燃着沉水香,鎏金香炉里积着寸许厚的香灰。
好孩子,把这碗安神汤喝了。
她腕间的伽楠佛珠擦过我手背,汤药里浮着几粒艳红的枸杞。
我望着供桌上那尊送子观音,玉净瓶里的柳枝蔫着半边叶子。
墨轩五岁就被送去关外大营,
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暗红,
沈家的男人,心里都结着冰碴子。
更深露重时,我盯着帐顶的百子图数到第七十八个胖娃娃。
沈墨轩带着夜露寒气掀帘而入,玄色大氅上沾着零星的雪。他解玉佩时我瞥见袖口暗褐色的血迹,混着某种熟悉的草药味——正是晨间那碗安神汤的气息。
二少爷受伤了
话出口才惊觉逾矩。他解衣带的手顿了顿,中衣领口滑出半截染血的绷带。
林家派你来打探沈家机密
他反手将我按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
还是说,你也想往我药里加料
螺钿妆匣被撞翻在地,母亲留下的素帕飘落在脚踏上。
他拾起帕子时眼神忽然凝住,指尖抚过角落褪色的芸字——那是我母亲的闺名。
当年沈家送去的聘礼里,也有这样的苏绣帕子。
他声音突然变得古怪,像是喉间哽着块冰,
可惜后来都烧给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