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楼二楼雅间,蒸腾的龙井雾气里,沈明棠垂眸拨弄算盘。粗布短打的袖口沾着草屑,却掩不住指尖圆润的翠玉扳指——那是沈家商会的信物。她余光瞥见隔壁桌那个佩着獬豸补子的身影,心跳陡然加快。
这位小哥,可懂茶裴砚忽然开口,青瓷盏在桌上划出清脆声响。他盯着对方刻意涂黑的眉眼,却注意到对方握茶盏的姿势优雅得近乎矜贵,听说江南商会有套三进三出的生意经,不知市井小厮可曾听过
沈明棠指尖微颤,茶汤在盏中荡出涟漪。她抬眼时已换上狡黠笑意: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晓得贩菜要赶早集。不过...压低声音,倒是听过个传闻——上个月通州码头,有艘打着漕运旗号的商船,装的却是北境紧缺的精铁。
裴砚瞳孔骤缩。他正调查的军器贪墨案,线索正是指向通州漕运。目光扫过对方藏在袖中的算盘,忽然想起卷宗里沈氏商船的货物清单,每一笔账目都精确到厘毫。阁下当真只是小厮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骚动。
太子府采买!闲杂人等回避!
沈明棠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八抬大轿停在街心。随从抬下的木箱缝隙里,露出半匹月白丝绸——正是北境将士过冬衣料的制式纹样。她与裴砚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却在转身时,腰间的赤金铃铛不慎滑落。
裴砚眼疾手快接住铃铛,鎏金纹路硌得掌心生疼。这枚他追查半月的证物,此刻正躺在一个小厮腰间。沈明棠想抢回铃铛的急切模样,更让他确信:眼前人绝非寻常商贩。
当夜,二人翻墙潜入太子府外的货仓。月光透过瓦缝洒在丝绸箱上,裴砚用匕首挑开布帛,赫然发现夹层里塞满锈蚀的军刀。沈明棠举起火折子,照亮箱底暗纹:这是沈家三年前卖给西域的货物标记...原来都被太子府转卖给了敌国。
货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裴砚将她拽入阴影,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别出声。沈明棠嗅到他衣摆的墨香混着硝烟味,想起白日茶楼里他分析商税时眼中的锋芒。心跳如擂鼓,不知是因近在咫尺的危险,还是身旁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监察御史。
第四章:家国博弈
金陵漕运码头的晨雾还未散尽,沈明棠已立于三丈高的望楼之上。她褪去男装,朱红裙裾猎猎作响,手中青铜喇叭扩出的声音震得江面船帆簌簌:列位请看——随着令旗挥落,数十艘商船舱门大开,腐烂的粮食、生锈的兵器混着刺鼻的腐臭倾泻入江。
林相私吞赈灾粮,王尚书倒卖军械!沈明棠展开一卷泛黄账册,这些印着户部官印的文书,便是他们与敌国通商的铁证!岸上百姓哗然,手持锄头的灾民与闻讯赶来的官兵剑拔弩张。
与此同时,朱雀殿内裴砚将血书重重拍在龙案上。他的官服染着半干的血迹,显然刚从追杀中死里逃生:陛下!太子府暗通番邦,私铸兵器,证据已在沈姑娘手中!右相林正勋突然抽出佩剑:反了!御史台竟与商贾勾结!金銮殿内甲胄相撞,寒光映出皇帝骤然苍白的脸。
当夜,太子亲率三千羽林军包围皇宫。沈明棠站在旗舰船头,望着对岸燃起的冲天火光,将最后一支响箭射向夜空。二十艘装满桐油的商船如离弦之箭冲向叛军粮道,火借风势瞬间吞没整片芦苇荡。沈姑娘!叛军水师突围!管事话音未落,她已摘下腰间软剑:开炮!今日就算葬身火海,也要堵死这条水路!
而在宫墙之外,裴砚浑身浴血地伏在快马之上。怀中的勤王密信被冷汗浸透,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突然勒马转向悬崖,在叛军惊愕的目光中纵马跃入湍急的江水。三日后,当节度使的大军出现在京城郊外时,人们才发现这位御史大夫正躺在担架上,手中仍死死攥着那封染血的密信。
朝阳刺破硝烟时,沈明棠与裴砚在残败的朱雀门前重逢。她的裙摆还在滴落江水,他的伤口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