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雨滴在窗玻璃上蜿蜒成泪痕的形状。阮念初数到第七滴时,手背传来锐痛,暗红的血珠顺着输液管倒流而上,在透明管道里拖出一道长长的血丝。
又回血了护士急匆匆跑来调整针头,阮小姐,您不能总这么攥着手。
阮念初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拳头,掌心四个月牙形的伤口正在渗血。从三天前在记忆迷宫展厅晕倒开始,这种无意识的自伤行为就频繁发生。主治医师温言说这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可她分明记得自己从未经历过什么创伤。
今天有访客。护士递来消毒纱布时压低声音,顾氏集团的,来头不小。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阮念初按住太阳穴,那里有根血管正在突突跳动。当她抬头看向门口时,整个世界骤然失焦——
黑色大衣裹着修长的身影,男人逆光而立,左眼尾的泪痣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最刺目的是他摘皮手套的动作,皮革与皮肤分离时发出黏腻的声响,露出腕骨处狰狞的环状疤痕。
久仰,阮小姐。
低沉的嗓音像冰刀刮过脊椎。阮念初的指尖开始发抖,监护仪上的心率线疯狂跳跃。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可当他的身影填满瞳孔的瞬间,后颈的蔷薇胎记突然灼烧般疼痛起来。
顾沉舟站在距病床三米处不再靠近。这个距离刚好能让苦艾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混着雨水的潮湿。阮念初发现他的大衣下摆沾着泥渍,像是刚穿过某片废墟。
听说您昏倒时撞碎了记忆迷宫的镜面装置。顾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在床头柜,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我捡了些碎片。
那是几块棱角分明的镜面碎片,其中一片沾着干涸的血迹。阮念初的视线被牢牢钉住,恍惚看见碎片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每个影像都在流泪。
顾先生是来索赔的她试图用玩笑掩饰心悸,声音却嘶哑得不像自己。
顾沉舟忽然向前迈了一步。月光正好掠过他的眉骨,阮念初这才注意到他右眉有一道细小的断痕。某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少年染血的手指抚过她的眉梢,金属冷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比起赔偿,我更关心...他伸手拨弄输液管,指节擦过她手背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阮小姐在昏迷时喊的那个名字。
阮念初的呼吸停滞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昏迷时说过什么,但此刻顾沉舟腕上的疤痕开始诡异地渗血,鲜红顺着苍白手腕滑入袖口。更可怕的是,她后颈的胎记同时传来温热的湿润感。
我们认识吗她脱口而出。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黑暗。就在他俯身的瞬间,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离她远点!温言医生冲进来挡在病床前,白大褂下摆扫翻了托盘。玻璃药瓶在地上摔得粉碎,某种淡蓝色液体在瓷砖上滋滋作响。
顾沉舟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掏出手帕按在流血的手腕上:温医生还是这么...尽职尽责。他咬重最后四个字的语气让阮念初后背发凉。
温言的手按在她肩上,力道大得生疼:阮小姐有严重的记忆创伤,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
记忆重构顾沉舟突然笑了。他从内袋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扔在病床上,阮念初看到封口处印着慈山福利院的钢印,真巧,我也对记忆很感兴趣。
纸袋里的照片滑出来一半——泛黄的画面上,两个孩子在结冰的湖面上手拉着手。阮念初的太阳穴突地一跳,剧痛中她似乎听见冰层碎裂的声响,还有谁在声嘶力竭地喊念念。
够了!温言一把抢过纸袋,您是想害死她吗您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阮念初抓住温言的手臂,却摸到一层冷汗,那照片上的孩子是我那个男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