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18年·春末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飘着碘伏与血腥味。林砚摘下沾满血渍的手套,指节因连续七小时手术泛着青白。玻璃墙外,苏晚抱着保温杯蜷缩在长椅上,发尾还沾着他早晨出门前替她别上的雏菊胸针。
又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用温水焐热她冰凉的指尖,瞥见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药理笔记——这个月她已经替他值了六次夜班。苏晚抬头时,睫毛扫过他手背上的新疤痕,那是今天抢救跳楼者时被玻璃划的:师兄,你答应过我要小心。
消毒水在瓷砖上洇开蜿蜒的水痕。林砚想起七年前,他作为医大学生第一次进手术室,攥着的幸运物是苏晚叠的千纸鹤。此刻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下方淡淡的淤青——那是上周她为护着他被失控家属推搡的伤。
剑桥的面试视频,我想录给你看。他突然开口,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丝绒盒。苏晚的瞳孔在廊灯下骤然收缩,她看见那枚镶着碎钻的戒指,像极了他们路过伦敦桥时,她隔着橱窗多看了两眼的款式。
闪回:2016年冬
阿砚,妈把攒了十年的镯子熔了。母亲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要给未来儿媳妇打戒指。那时他刚拿到剑桥的全额奖学金,苏晚在便利店打三份工,手指被关东煮的蒸汽烫出细密的泡。
急诊室突然传来骚动。一群穿着香奈儿的太太簇拥着位中年女人冲进抢救室,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那是周明远的母亲,本市最大私立医院的董事长。林砚注意到她攥着门框的指节泛青,却来不及追问,就被护士拽进了手术室。
暴雨中的碎钻
2018年·夏末·暴雨夜
患者突发心脏骤停!监护仪的蜂鸣声撕裂空气时,林砚的手术刀悬在半空。他看见手术灯在苏晚瞳孔里碎成光斑,她递器械的手比平时慢了0.3秒——这个向来以稳准狠著称的护士,此刻眼底浮着水光。
凌晨五点,他在更衣室撞见正在擦眼泪的苏晚。她后颈的蝴蝶骨凸起,白大褂下摆沾着块褐色污渍,像朵枯败的花。周明远的母亲......她声音沙哑,是我妈的主治医生。
消毒水与雨水在走廊交汇成河。林砚这才想起,苏母已经肾衰三年,而他因为准备出国答辩,错过了上周的透析会诊。我联系了三院的肾源。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腕,下个月就能手术,你别担心。
苏晚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从白大褂口袋摸出张支票,金额栏的七个零刺得他眼眶发疼:周明远说,只要我离开你,就给伯母最好的治疗。窗外惊雷炸响,她别在胸前的雏菊胸针突然掉落,金属边缘划过他手背上的旧疤。
所以你收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碎玻璃,收了我未来三年的工资,收了我们的婚礼基金,收了......
是!她突然大喊,雨水顺着百叶窗的缝隙爬上她脸颊,你以为你妈每次化疗后吃到的乌鸡汤,是谁跪在院长办公室求来的你以为你那篇被国际期刊收录的论文,是谁替你挡住了导师的刁难
戒指盒在掌心硌出青痕。林砚想起昨夜她替他缝补白大褂时,针尖扎破手指的瞬间,他含住那滴血时的咸涩。此刻她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比消毒水更灼人:剑桥的飞机十点起飞,你走吧。
暴雨吞没了最后一句我爱你。他看着她冲进雨幕的背影,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她发烧39度还来给他送饭,在教学楼门口摔进积水潭的模样——同样的狼狈,同样的倔强,同样让他心脏抽痛到无法呼吸。
素圈戒指的重量
2023
梅雨季
林医生,23床患者说认识您。护士的语气带着八卦。林砚摘下手术帽,镜中的自己眼角多了道细纹,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总是松的——那是苏晚以前习惯替他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