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亲的声音已经完全是树木摩擦的声响,去井台...看...水底...
村民们像提线木偶般围上来。母亲的红衣突然暴涨,裹着我冲向井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我回头看见无数树根正把村民拖入地下,而父亲的躯体正在分崩离析,变成一堆蠕动的枝条。
井水在月光下黑得像墨。母亲按着我的后颈:看仔细...
水面渐渐浮现影像:三十年前的月圆夜,年轻的七叔公带着村民把一对童男女送入树洞。树根缠绕孩童的画面中,突然闯入个穿蓝布衫的姑娘——是年轻的母亲!她抢过其中一个孩子,却被红绳缠住脚踝...
那孩子是你。母亲的声音带着回响,我本是上任守树人的女儿,被选中当树娘。可看到要被活祭的孩子...她的身体突然透明了几分,我用禁术调换了祭品。
影像变换,显出母亲深夜埋绣囊的场景。她跪在祠堂里割腕,血滴在槐木令牌上:以我血肉为祭,换我儿三十年平安...
水面突然沸腾,母亲猛地推开我。一条碗口粗的树根破水而出,缠住她的脖颈。更多树根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的裤脚被牢牢固定在地上。
记住!母亲在树根缠绕中尖叫,诅咒的根源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树根将她拖入井中的刹那,我嘴里含着的槐叶突然燃烧起来。没有灼痛,只有股暖流涌向四肢。更惊人的是,所有袭来的树根都在距我三尺处僵住,仿佛遇到无形的屏障。
左手心的符印亮起血光,映照出井台石板上隐藏的文字。我抹去青苔,读出残缺的咒文:...以守树人血脉为引...可断...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巨响。老槐树正在疯狂摇晃,树洞中渗出琥珀色的液体,所到之处草木皆枯。我摸出槐木令牌,发现背面刻着与符印完全相同的图案。
要快...父亲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开花...就来不及了...
我奔向摇摇欲坠的老宅。西厢房的缝纫机正在疯狂运转,绣绷上赫然是幅新完成的绣品:祠堂天井下,一个婴儿被放在槐木制成的摇篮里,旁边站着七叔公和...我的父亲
绣品角落绣着行小字:甲子年五月初五,程氏过继子于槐。
床板下传来抓挠声。我掀开一看,是只朽烂的小木箱,里面整齐摆放着婴儿衣物、长命锁,还有张泛黄的纸条:此子得于乱坟岗,庚申年七月十五生。
七月十五——鬼节!我跌坐在地,脑海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六岁那年,我偷听到父母争吵:...非要抱养鬼婴......只有阴年阴月的孩子才能镇住...
所以我不是程家亲生那为什么母亲还...
屋外突然死寂。我扒着窗缝看去,浑身血液冻结——所有村民都站在院子里,以诡异的姿势仰着头。月光下,他们的天灵盖正在缓缓打开,里面钻出嫩绿的槐树枝芽!
而老槐树的树冠上,数以千计的花苞正在同时绽放。
4
根断魂归
槐花的香气浓得令人窒息。我趴在窗缝边,看着村民们天灵盖里长出的嫩枝迅速变粗变长,像无数绿色血管在月光下蠕动。老槐树上的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每开一朵,就有一个村民发出非人的尖啸。
左手心的符印突然灼烧般剧痛。我低头看见掌心的纹路正在延伸,形成与槐木令牌背面完全一致的树形图案。母亲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令牌...绣囊...井台...
院里的村民开始机械地向老槐树移动。堂哥的头颅已经半木化,嘴角却诡异地咧开,哼着母亲生前常唱的摇篮曲。我趁机翻出窗户,贴着墙根向井台爬去。
膝盖压到什么东西。扒开泥土,是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