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什么毒素
说不准,但叔血液里检出异常高的...呃...植物碱成分。专家推了推眼镜,就像...被某种植物当成了宿主。
黄昏时父亲突然清醒,眼神清明得可怕。他示意我关上房门,声音轻得像落叶:默默,去我枕头底下拿钥匙...打开樟木箱子...
箱子里除了一沓发黄的病历,还有本皮面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我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母亲的笔迹,密密麻麻写满它们要来了,最后几个字变成狂乱的划痕,深深刺透纸背。
你娘不是自杀。父亲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绿色的汁液,老槐树每三十年开一次花...今年...咳咳...轮到我们程家...
窗外传来沙沙声,像是无数手脚在爬行。父亲突然瞪大眼睛,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我身后:红...红衣...
我僵着脖子回头,月光下的窗纸上,分明映着个梳髻女子的剪影。她抬起手的瞬间,屋里的电灯啪地炸碎了。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拂过我的后颈。
2
树洞记忆
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一轮血月挂在老槐树梢,枝丫在风中扭曲成无数伸展的手臂。手电筒的光圈在黑暗中颤抖,最终停在樟木箱里那本笔记上。
翻到第二页,母亲工整的绣样草图变成了狂乱的线条。七月十五、红绳、童男童女...这些词被反复圈画。在某一页的角落,画着个树洞,里面蜷缩着火柴人似的小孩——那分明是六岁的我。
嘶啦——
西厢房的方向又传来缝纫机的声音。我攥着父亲给的钥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理智告诉我应该等到天亮,但某种诡异的吸引力拽着我的双腿向走廊尽头走去。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一股阴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线香和腐烂槐花混合的味道。手电筒照进去的刹那,我看见蝴蝶牌缝纫机的踏板正在自己上下摆动,针头在空无一物的绣绷上来回穿梭。
妈...这个字眼不受控制地滑出嘴唇。
缝纫机突然停了。月光从破了的窗纸漏进来,照出绣绷上渐渐浮现的图案——那是用红线绣出的老槐树,树干上吊着七个小小的人形。当我惊恐地后退时,所有红线突然像血管一样鼓胀起来,汩汩涌出暗红色的液体。
砰!
房门在我背后猛地关上。缝纫机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滚出个褪色的红线轴。我弯腰去捡时,突然从下方对上了绣绷背面的图案——母亲的脸被绣在层层红线之下,她的眼睛正在渗血。
快走...绣绷上的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它们要醒了...
我踉跄着撞开门,发现走廊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槐树叶。父亲房间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推门看见他正用头撞击床柱,额头上全是树皮状的角质物。
爹!我扑上去按住他,却被反手掐住脖子。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球完全变成了浑浊的树胶状:不该让你回来...三十年一轮回...这次该轮到...
咣当!
铜盆砸地的声响让父亲松了手。堂嫂站在门口,惊恐地望着我们。在她背后,月光下的院子中央,那棵小槐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花苞。
第二天清晨,我在七叔公的土炕上辗转难眠。昨夜小槐树开花后,整个院子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堂哥和几个后生硬是把我和父亲抬到了七叔公家。
你娘那会儿也闻过这香气。七叔公用烟杆敲着炕沿,民国二十二年,鬼子来之前那回开花,村里丢了七个娃。
我猛地坐直身体:绣绷上正好绣着七个...
槐树吃童男童女。老人混浊的眼珠转向我,你六岁那年,本来该是你。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