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是能引荐,这条裤子就当谢礼。
晚上八点,穿深蓝制服的陈科长果然出现在摊位前。他妻子比划着裤长时,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进口表。趁她试穿时,我状似无意地提起:深圳那边现在流行配细腰带,可惜我们小地方买不到。
下个月我去广州演出......她突然住口,警觉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低头整理裤脚:姐穿着比我挂一百个模特都强。最后她以四十五元的价格买走两条,还悄悄塞给我张纸条,上面写着文工团宿舍地址。
收摊时数钱的手都在抖。除去成本,净赚二百四,正好是母亲手术费的缺口。最后一班公交已经开走,我抱着装钱的饼干盒往医院跑,夜风吹在汗湿的后背上凉飕飕的。路过邮电局时,橱窗里新贴的《北京人在纽约》海报被路灯照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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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味混着来苏水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我看见母亲正用指甲刮铁饭盒上的米粒,花白的头发在日光灯下像团蒲公英。她抬头时,我注意到她左眼的白内障更严重了。
哪来的钱她盯着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缴费单,声音突然拔高。临床陪护的大婶好奇地探过头,我赶紧按住母亲发抖的手:厂里发的下岗补偿金。
放屁!母亲猛地掀开被子,露出浮肿的小腿,你当我不知道下午隔壁床小护士都说了,看见你在夜市......她突然哽住,浑浊的眼泪滚进皱纹里,老姜家闺女摆地摊,我明天就出院!
姐姐提着暖壶进来时,母亲正把枕头往我身上砸。暖壶砸在地上炸开的巨响中,姐姐突然吼出声:妈!小妹一晚上挣的钱顶我半个月工资!她弯腰捡起碎片的手在流血,纺织厂都要倒闭了,您还讲究这些虚面子
病房突然安静得可怕。母亲慢慢滑坐在地上,像截被雷劈中的枯树。我蹲下去搂住她肩膀,闻到熟悉的蛤蜊油味道:妈,等您好了,我给您开个正经服装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心惊——前世直到母亲去世,我也没实现这个承诺。
后半夜,姐姐硬把我赶回家休息。推开老式樟木衣柜找换洗衣物时,个铁盒从棉被堆里滚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母亲当劳模时得的奖章,最底下压着张彩色照片——二十岁的母亲穿着苏联样式的布拉吉,站在百货大楼化妆品柜台前,笑容明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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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工商局新规,下周一所有摊位要统一登记。王婶递过来油乎乎的《市场管理办法》复印件时,我正往衬衫领口缝暗扣。这招是和姐姐学的——昨晚她偷偷塞给我的供销社库存布料,正好做成能藏钱的防盗款。
陈科长背着手出现在摊位前时,我差点扎到手。他制服第三颗纽扣松了线脚,这细节让我想起前世看过的廉政报道。小姜啊,我爱人说你会改西装他说话时眼睛瞟着隔壁摊位,我那件中山装......
您明天拿来就行。我递上刚做好的假领子样品,听说您常接待外商,这种可拆卸的纯棉领口,吃饭沾上油渍随时能换。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临走时仿佛不经意地说:下周三市里有招商会。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炸开烟花。前世1992年秋的招商会,是全市第一个引进外资项目的转折点。我连夜翻出姐姐的英语教材,在煤油灯下誊抄外贸常用语时,听见窗外有汽车熄火声。
小姜同志!保管员老周从绿色吉普车里探出头,驾驶座上是穿海关制服的男人。原来老周兼职给外贸局开车,每周五凌晨都要去深圳拉货。他接过我塞的两包大前门,含混地说:后天四点,人民路口。
招商会当天,我穿着用母亲旧旗袍改的套装,攥着连夜赶制的二十个假领子混进会场。端着餐盘假装服务生时,听见港商抱怨:展台这些衬衫领型太呆板......我立刻从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