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显微镊的手突然颤抖——两份木质切片在偏振光下呈现相同的年轮畸变。走廊传来股东大会的喧哗声浪时，别在西裤口袋的鱼形胸针正硌着我的胯骨，那是今晨更衣室他亲手别上的，金属残留的体温还未散尽。

    暴雨砸在百叶窗上的节奏，与七年前他在出租屋发烧那晚惊人相似。我数着电子钟跳动的红点，直到门禁系统发出被破解的警报蜂鸣。顾沉舟带着湿透的雪松气息撞进来，发梢雨水坠落在离心机外壳，炸开细小银河。

    为什么把抗抑郁药换成维生素他扯开黏在胸口的衬衫，肋骨间陈旧的烫伤疤痕像条沉睡的鱼。我擦拭他下颌雨水的棉签突然被咬住，贝齿碾过医用棉的触感令人想起初夜时他撕咬绷带的模样。

    保险柜转盘发出七声钝响，尘封的日记本扉页夹着半张糖纸——是我们逃课去水族馆那日，他偷塞进我解剖学课本的柠檬硬糖包装。泛黄纸页上歪斜的铅笔字记录着衣橱缝隙透进的光斑数量，那是十岁男孩计算时间的唯一方式。

    法庭的镁光灯骤然亮起时，我摸到他袖口暗袋里的微型录音笔。金属外壳残留着常青藤巷14号的铁门温度，那里曾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当他继母的尖叫与法槌声共振，旁听席飘来熟悉的古龙水味——当年父亲就是用这个味道的信纸，包着支票塞进我宿舍门缝。

    玻璃许愿瓶的裂痕走向，他突然在证人席转身，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气音说，和那晚你在我背上抓出的血痕一致。陪审团的骚动声中，他藏在桌下的手正用手术刀片雕刻木屑，雪松碎末渐渐堆成小小王冠的形状。

    夜雨冲刷着法院的青铜门环，我对着物证室的单向镜补口红。镜面突然映出他解开领带的剪影，染着雪松香的指尖正轻敲镜框——那是我们十六岁在废弃电影院约定的求救暗号。当法警的脚步声逼近，他隔着玻璃呵出的白雾正缓缓拼出marry

    me的轮廓。

    7

    潮水回响

    月光在停尸房不锈钢台面流淌成河，顾沉舟缝合玩具熊的动作精准如外科手术。棉絮从裂口涌出时，我认出那是我旧毛衣的灰蓝色线头——大四解剖课考核前夜，我曾用它裹住他冻伤的指尖。

    审计师坠楼时的风速是六级。他忽然将镊子探进玩偶腹腔，夹出半枚锈蚀的怀表齿轮，和你撕毁支票那天的风一样。齿轮内侧的刻痕在无影灯下闪烁，那是我名字的摩尔斯电码缩写，曾在医学院实验室的显微镜载玻片上反复描摹。

    老宅露台新铺的防滑垫散发着橡胶苦味，夜风掀起他后颈发梢时，那道鱼骨状缝合疤痕正泛着淡粉色。我下意识去摸白大褂口袋里的疤痕贴，却触到他不知何时塞进的柠檬硬糖——糖纸折成的千纸鹤翅膀上，还留着当年我教他写字时的墨水渍。

    第一声枪响震碎蔷薇玻璃时，他把我推进花房的姿势与十八岁躲雨那次如出一辙。子弹嵌入钢化玻璃的裂纹像极了血管造影图，月光穿过水晶吊灯的棱镜，在他锁骨投下细小彩虹。

    医患关系处理守则第七条...他染血的手指在我颈侧画圈，血腥气混着雪松香形成诡异的催情剂，禁止在治疗区外产生肢体接触。

    防弹玻璃轰然炸裂的瞬间，他转身的弧度精准计算过角度。飞溅的玻璃渣如同婚礼撒落的星屑，扎进他后背时折射出奇异光彩。我攥着从他腰间摸出的手术刀，刀刃倒映出我们重叠的瞳孔——如同当年共用的那台双目显微镜里，两个世界在接目镜中融合。

    江教授心跳过速了。他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喷在耳蜗，指尖却探向我白大褂内袋的听诊器，需要做心肺复苏吗

    夜风裹挟着蔷薇残瓣灌入领口，我忽然看清他掌纹间嵌着的玻璃碎片，排列方式竟与当年实验室打碎的培养皿一模一样。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忽然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