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胚胎存活。
钱亦的咳血突然染红整片纸页。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苏暖二十岁时的笑语:等孩子出生,要把婚戒藏进长命锁呀。那声音渐渐变成婴儿啼哭,混着梅雨渗入地底。
翌日扫墓人发现他时,白玉簪碎片已深深扎进心口。鲜血在青石板上凝成两个篆字:妻,暖。
钱亦死在苏暖忌日。
林疏月推开病房门时,监测屏的绿光在男人脸上投出心电图最后的涟漪。他左手攥着的日记本浸透黑血,封皮上2018的金粉正簌簌剥落。当她试图掰开他右手的断簪时,翡翠长命锁突然从领口滑出,锁链勾住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从墓园找回的戒指,此刻正套在他苍白的指节上。
咔嗒。
嵌在簪柄的微型录音器滚落在地,沾着经年累月的血垢。苏暖的声音带着手术前的虚弱:阿亦,要长命百岁呀...背景里突然响起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像是十八岁那年他们在苏家后厨偷酒,瓷坛摔碎在青砖上的清响。
林疏月跪坐在地时,羊水突然破裂。温热的液体漫过苏暖的日记本,将2023年1月1日的B超照片泡得浮肿。她看见自己隆起的腹部在瓷砖上投出扭曲的影,像极了手术台上苏暖被摘除子宫时的剪影。
你知道吗...录音器里突然插入苏暖的轻笑,我把婚戒藏在簪子里...就像...小时候偷藏松子糖...
窗外玉兰花被夜风卷进病房,鹅黄花瓣落在钱亦胸口,被尚未凝固的血珠黏成琥珀。林疏月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苏暖的心电图变成直线时,冰晶正沿着转运床的护栏生长。她当时鬼使神差地舔过那些冰棱,尝到茉莉混着铁锈的腥甜。
病人瞳孔扩散了!遥远的走廊传来惊呼。林疏月握紧录音器,发现背面刻着的诗句正在渗血。玲珑骰子安红豆的豆字裂开细缝,露出微型芯片的金属光泽——这是苏暖临终前攥着的SD卡,记录着所有非法移植的证据。
宫缩的剧痛袭来时,林疏月挣扎着摸出翡翠长命锁。锁芯里嵌着的胚胎照片突然开始褪色,就像此刻监控仪上渐渐消失的生命体征。她终于看清照片背面用血写的蝇头小楷:给阿亦换心那晚,我偷偷留下了我们的孩子。
不要...!林疏月的尖叫与录音器里的警报声重叠。2019年3月14日13:14的监控录像开始自动播放:手术台上的苏暖突然睁开眼睛,被剖开的胸腔空荡荡的。她染血的手指伸向镜头,在无影灯下比着童年时常做的手影兔子。
钱亦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尚未僵硬的手指指向窗外。暴雨中飘来苏家老宅的座钟声,惊飞了栖息在玉兰树上的白鸽。林疏月随着鸽群仰头,看见钟楼顶层的佛龛闪着红光——那是二十年前她们被调换时,苏夫人供奉的长明灯。
其实你才是...苏暖的遗言突然插入,带着电波干扰的杂音,...被遗弃的那个...
林疏月疯了一般扯开病号服,腹部的妊娠纹正在渗血。翡翠长命锁突然自动弹开,微型投影仪在墙壁投出亲子鉴定报告。当看清林疏月与苏暖生物样本相似度99.99%时,她终于想起五岁那年发高烧丢失的记忆——苏夫人抱着真正的千金坠井时,井底的暗河通向孤儿院后山。
宫缩达到顶峰时,整栋医院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疏月看见钱亦尸体旁站着透明的人影。苏暖的鹅黄裙裾扫过满地玉兰花瓣,腹部的枪伤正汩汩涌出珍珠。当她俯身亲吻钱亦冰凉的唇时,林疏月分明看见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正套在钱亦渐渐僵硬的指节上。
欢迎回家。苏暖的幻影突然转向林疏月,掌心托着个血淋淋的胚胎,这是阿亦送你的最后礼物。
惊雷劈中钟楼的瞬间,整座城市陷入黑暗。当备用电源启动时,护士们冲进病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