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遥的暗示。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屈辱,对着那差役头子拱了拱手,沉声道:烦请官爷回禀杜大人,我等初到贵地,身无长物。这二十贯税银,还请宽限几日,三日之后,我们阮家,必当如数奉上。
待那些耀武扬威的差役们趾高气扬地离开后。
阮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绝望、愤怒、无助,种种情绪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阮遥深吸一口气,爬上屋角一个略微平整的磨盘石。
她小小的身影,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却显得异常坚定。
我们烧琉璃!用琉璃去换钱!
她的童声,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弯腰抓起一把早上在溪边偷偷藏起来的高岭土,高高举起。
用这个,这种白色的泥土做坯胎!用溪边那些亮晶晶的石英砂做釉料!我们一定能烧出漂亮的琉璃器皿!
她目光炯炯地扫过每一个族人。
大伯曾经是工部侍郎,精通营造之法,一定懂得如何建造窑炉,如何控制火候!二叔懂得一些粗浅的冶炼锻造之术,可以帮忙处理原料!三婶您以前掌管家中庶务,精打细算,可以负责成本核算和日后的销售!
可是……阿遥,建造窑炉并非易事,我们连工具都没有,这高岭土和石英砂,也只是你的猜测……
二叔阮修武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愁容和不确定。
一直沉默不语的堂兄阮琮,突然猛地举起了手,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会夯土!我以前在京城太学读书的时候,曾在《考工记》中读到过关于古法筑窑的记载!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或许可以一试!
正午的阳光,终于穿透了茅草屋顶的破洞,化作一道道斑驳的光柱,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阮遥看见,大伯阮修文那微微佝偻的脊背,在她的述说中,一点一点地挺直了起来。
他眼中的迷茫和颓废,渐渐被一种重新燃起的斗志所取代。
最后,阮修文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土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开窑!我们阮家,就在这岭南绝地,开窑求生!
当夜,万籁俱寂。
阮遥辗转难眠,被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惊醒。
她悄悄透过茅草墙壁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大伯阮修文,独自一人跪在清冷的溪水边,朝着遥远的北方,中原故土的方向,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阮修文,今日于此绝境之地,不得不行权宜之计,以工匠之术求存……
夜风呜咽,吞没了阮修文后半句低沉的誓言。
但阮遥知道,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叱咤工部的阮侍郎,在这一刻,真正地回来了。
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也带着对家族未来的沉重责任。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石龙村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
县丞杜明德果然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准时出现在了阮家那破败的茅草屋前,准备来收取那笔所谓的安家税。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阮家人的哭泣求饶,也不是预想中的二十贯铜钱。
而是一座刚刚搭建完成,虽然简陋粗糙,却正冒着缕缕青烟的小型土窑。
窑口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阮遥梳着两个小小的总角,小脸被窑火映得通红,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尚带着余温、晶莹剔透、在夕阳下折射出琉璃光彩的小巧杯子,从土窑旁走了出来。
她对着杜明德,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声音清脆:
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