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领主府派来的马车在织坊前等侯。

    车轮两侧印着红白十字标与教会印纹，但车夫却是穿着褴褛的中年人——教会喜欢这样用人，衣衫破烂表示“信仰高于物质”。

    陆昭华将新制作的草纸图样装进木匣。自从骑士团走后，她用“技术顾问”的名义接收了几名识字工匠，尝试用烧碱处理植物纤维。虽然现在只能让出发黄粗糙的浆纸，但已足够画出披风的人正低声交谈。见她进来，纷纷停住。

    “这位就是东方来的——‘蒸盐术士’？”有人发问，是位戴银边眼镜的瘦高男人，身前文书堆得像是随时会塌的泥墙。

    陆昭华没纠正称谓，径直坐下，将木匣推至桌上。

    “里面是你声称改良的盐器结构图？”

    “是。”她打开盖子，“还附有纸样，用我们工坊的新工艺让的。”

    眼镜男将粗糙的浆纸拿起，对着窗光一照，发出轻咦。

    “这张纸不是牛皮？也不是羊皮？”

    “树皮与废布混合物，用碱液软化后压浆而成。”她顿了顿，“成本是传统羊皮纸的五分之一。”

    这句话像在空气中点了一根火柴。

    “你愿意分享这门技术吗？”另一名灰衣主教立刻追问。

    “不愿。”她语气平平。

    “为什么？”

    “纸，是我跟世界谈判的语言。怎么可能交出去？”

    眼镜男忽然笑了：“这就是‘技士精神’？”

    “这就是契约精神。”她回答。

    审议会结束后，一位穿旧棕袍的青年悄悄跟了上来。

    “你是陆昭华？”他压低声音，“我叫雷奥尼。”

    他递过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枚橄榄枝与齿轮交叉的徽记。

    “我们是‘开放技艺联盟’。我看过你纸上的图。”他声音发颤，却强撑镇定，“你不是图案：半个齿轮与一枝橄榄枝。

    她取出蜡刀，在木匣封口上烫下相通印章。

    这是她与世界交易的第一套知识产权文书。

    当夜，男爵亲自来访，带着一大袋硬币和一张羊皮地契。

    “陆女士，这是南街织工小巷那头的旧房，离商道很近。归你了。”男爵记面红光，“如果你愿意继续支持我在盐业与布匹的扩张……我甚至可以考虑让你‘名义上’参与村庄议会。”

    “那就写进契约里。”陆昭华淡淡道。

    “你这人真是……既现代又危险。”

    “那是你还没看过我图纸里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

    她从真图纸里抽出一张，放在男爵眼前。上面是一套简化的“风车水泵”草图——利用风力驱动水提系统，配合小型盐池进行大规模晒盐。

    男爵瞪大了眼：“这是……”

    “盐田。”陆昭华说，“下一步，我不想再靠柴火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