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蹲下身时,化疗留置针在锁骨下方突突地跳,像是有只困兽在撕咬血管。
你种过昙花吗她揪住一株蒲公英,看白色绒球在夜风中四散逃窜,听说从发芽到开花要等五六年,绽放却只有四个小时。
萧寒修剪月季的动作一顿,剪刀咔嚓声惊飞了树梢的夜鹭。
所以不值得。他扯掉手套,掌心交错着新旧伤疤,费尽心血守着迟早要死的东西,蠢透了。
何冉忽然想起医院走廊里那些家属的脸。他们捧着比昙花更脆弱的希望,在ICU门口生根发芽。
竹篱笆突然晃动起来。
萧寒猛地拽过何冉手腕,在她撞进怀里的瞬间,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边窜过。
是刺猬。他松开手时,腕表擦过她冰凉的脸颊,它们总来偷吃昙花苗。
何冉低头看着腕间泛红的指痕,突然笑出声:萧先生,你手抖了。
月光斜斜切过萧寒的侧脸,他耳后的疤痕微微发红。何冉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那道伤痕。就像她不敢问,十年前那个握不住农药瓶的少年,是不是也这样颤抖着捂住母亲的嘴。
清理完最后一片杂草时,何冉的白球鞋已经变成灰色。萧寒扔给她一瓶矿泉水,自己倚着老槐树点燃一支烟。火光明明灭灭间,他突然开口:我父亲种过昙花。
何冉拧瓶盖的手僵住了。
他总说等花开就戒酒。萧寒吐出的烟圈融入夜色,可每次花苞刚冒头,就被他砸得稀烂。
远处传来渔船归港的鸣笛,何冉的胃部又开始抽痛。她摸出止痛药吞下,糖衣在舌尖化开的甜腻压不住喉间血腥气:如果……如果生命只剩三天,你会怎么过
萧寒碾灭烟头,起身时带落一地槐花:没有如果。
子夜时分,第一朵昙花苞在月光下颤动。何冉屏住呼吸,看着象牙白的花瓣如芭蕾舞裙般层层舒展。花蕊沁出的露水坠在她手背,凉得像是离别的眼泪。
萧寒,你看……她转身的刹那,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眼睛。
别看得太清楚。他的气息拂过她耳尖,带着尼古丁的苦涩,美的东西都活不久。
何冉在黑暗中数他的心跳。一下,两下,直到指尖触到湿润的花瓣。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锈味在口腔炸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滴落。
萧寒的手僵住了。
月光下,何冉掌心躺着几片染血的昙花瓣,像是被揉碎的蝶翼。
第四章:家族绞杀
母亲逼我联姻,对象是他死对头
正文
医院的消毒水味渗进骨髓时,何冉正盯着窗外那棵广玉兰发呆。花瓣落在窗台积雨里,像一只只溺死的白鸽。
韩屿明天回国,婚纱已经送到公馆了。母亲的声音比监护仪还要冰冷。她涂着朱红甲油的手指划过iPad屏幕,展示着婚礼场地的3D效果图——正是何冉曾经设计的海滨美术馆,用你的绝症炒作‘豪门虐恋’话题,韩氏集团的股价能涨三成。
输液管随着何冉颤抖的手晃出虚影:萧寒怎么办
那个理发匠母亲轻笑一声,放大萧寒在小洲村修理木椅的照片,他父亲二十年前盗取韩家商业机密,被判刑时从看守所顶楼跳下去了。你以为韩屿为什么找你订婚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鸣叫。
何冉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血珠溅在雪白床单上,晕开成凋零的玫瑰:你们要毁他第二次
母亲慢条斯理地抽出湿巾擦手:护工中午看到你偷藏止痛药。从今天起,每拒绝一次试妆,就停一天靶向药。
月光爬上窗棂时,何冉蜷缩在消防通道的角落里。止痛药瓶已经空了,她咬着袖口抑制呻吟,直到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何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