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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头,顾客说这毛边像时光补丁。老裁缝王婶用顶针敲了敲缝纫机:当年你在夜市补扣子,针脚能穿住星光,现在倒成了国际范儿。母亲在后厨调试那台老飞人牌缝纫机,机轮转动的节奏与

    1995

    年秋夜收摊时的广播重合,她跟着旋律哼了半句,突然停住

    ——

    那是父亲在供销社修机子时总放的曲子。

    陈老板,这次多亏你们的设计。

    当地合作商老李拍着我的肩膀,那些歪果仁顾客都抢疯了!

    他的粤语带着浓重的顺德口音,让我想起创业初期在批发市场讨价还价的日子,那时我总把灰条绒夹克的破袖口藏在布料堆里。茶水蒸腾的雾气中,我忽然看见角落里老周的弟弟,他正攥着易拉罐往嘴里猛灌,指腹碾过拉环时,虎口处的烫疤格外醒目

    ——

    那是

    1995

    年冬夜,他哥仓库起火时落下的,和我机械表后盖的凹痕在同一个位置。他腕上戴着块仿冒的上海牌机械表,秒针走得飞快,像极了前世他在破产清算单上签字时,钢笔尖划破纸面的慌乱。我朝他举起可乐,他愣了愣,别过脸去,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林晚秋旗袍的开衩处

    ——

    那里绣着的完整玉兰,正是他哥生前账本里,每个仿冒品型号旁都画着的诅咒符号。

    散场时雨已经停了,月光在积水里碎成粼粼波光。林晚秋踩着旗袍的开衩小心迈步,白手帕又别回了她的发髻,帕角的玉兰刺绣经过十年洗涤,颜色淡得像初雪,针脚间还留着十六岁那年偷绣时的三个浅孔。还记得吗

    她忽然说,在仓库躲雨那次,你说我们要把摊子开到全海城最大。

    她指尖划过旗袍开衩处的玉兰刺绣,月光恰好漫过针脚间的浅孔,现在霓虹灯都漫过珠江了,可你看

    ——

    她忽然驻足,从手袋里摸出钢笔,在我掌心画了个歪扭的五角星,笔尖蹭过掌纹里的老茧,当年画在烟盒背面的草图,连‘晚’字收笔时的抖颤都在呢。

    我望着远处玻璃幕墙上调试的

    晚秋服饰

    霓虹招牌,每个笔画的弧度都与她十六岁偷画的一模一样。她的旗袍领口蹭过我胸前口袋,里面躺着

    1995

    年的火车票,背面的五角星被她用银线勾了边,边角还留着当年被雨渍洇开的浅痕。BP

    机突然震动,是母亲的代码

    000,机身上

    晚秋

    1995

    的刻字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与我机械表后盖的

    默儿加油

    遥遥相望,像两根细针,将十年时光缝成了一块完整的锦缎

    ——

    上面绣着缝纫机的咔嗒、白手帕的毛边、还有每个暴雨夜互相攥紧的手掌。母亲总说,父亲修缝纫机时裤脚必别一枚铁钉,如今那枚铁钉正躺在展柜里,与她的白手帕比邻,锈迹里凝着

    1995

    年的雪水。

    夜风卷着珠江的咸涩拂过骑楼,她的高跟鞋跟轻轻碰着我鞋底

    ——

    那里早已没了铁钉,却依然能准确套住我的脚步,像

    20

    年前雪地里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某块砖面上的凹痕里积着雨水,映出我们重叠的倒影:她鬓角的白手帕晃着半朵玉兰,我袖口的缝纫机油渍还未洗净。恍惚间,那个在夜市被城管追赶的少女与此刻的设计师重合,唯一没变的,是她补绣时总爱咬笔帽的习惯,此刻钢笔正斜插在发髻,尾端刻着的

    晚秋

    二字,比父亲送的那支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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