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浅灰色的棉质连衣裙,戴着沈砚之送的雏菊耳钉。江应怜的西装熨得笔挺,却忘了戴她绣着他名字缩写的袖口。
双方自愿离婚,对财产分割无异议工作人员的声音很平淡。她盯着桌上的红色印章,突然想起结婚时盖的钢印,也是这样的红色,烫在结婚证上,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
等等,江应怜突然按住她正要签字的手,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灼热,再给我三个月,不,一个月就行...
她看着他眼底的血丝,想起昨晚在老宅,奶奶把她的翡翠镯子塞回她手里:傻孩子,真正的缘分不是算出来的,是处出来的。可三年的相处,她早已算出,他的心里永远有更重要的事。
应怜,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指尖还留着他的体温,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其实是小雏菊,不是蓝玫瑰。
他愣住了,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继续说:我不喜欢穿高跟鞋,因为脚会疼;我煮奶油蘑菇汤时总会糊锅,因为你说喜欢,我才一直学;还有,我无名指的胎记,是小时候摔在枫叶堆里留下的...
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不要耽误时间。她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像滴落在心尖的泪。
走出民政局,沈砚之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手里捧着束小雏菊:去医院看我妈吧,她炖了雪梨汤。
后视镜里,江应怜站在门口,西装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眼前浮现出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瞬间:她在厨房对着糊掉的汤发呆,她在深夜替他熨烫衬衫,她在他胃痛时默默准备胃药...
手机震动,是奶奶发来的消息:雨丫头把你小时候的钢琴谱整理好了,放在书房第二层抽屉。他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弹《月光奏鸣曲》,是在他们的订婚宴后,指尖在琴键上翻飞,像在弹奏自己的心事。
而他,从来没认真听过。
三个月后,谷怜雨作为新药研发负责人站在发布会上。沈砚之站在她身边,替她调整话筒高度:别紧张,你看台下,你妈妈在第二排。
镁光灯亮起时,她看见观众席后排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江应怜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捧着束小雏菊——和她耳钉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接下来,由谷博士介绍核心药理模型。沈砚之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接过话筒,掌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凉,因为身边的人,会在她紧张时轻轻碰她的手腕,像在说别怕,我在。
讲解到关键数据时,江应怜的手机震动,是小周发来的消息:谷氏新药审批通过,比预期提前六个月。他望着台上的她,发现她说话时会习惯性地摸耳钉,是紧张的小动作——原来他错过的,是她从少女到职场女性的蜕变。
发布会结束,沈砚之替她挡住蜂拥的记者:怜雨需要休息,采访请预约。他的手虚虚护在她腰间,像道温暖的屏障。江应怜看着他们走向后台,突然想起那年在医院,她蹲在地上擦他踩脏的地板,发梢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光。
应怜哥,沈砚之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递来瓶矿泉水,怜雨说,谢谢你当年推荐的《药物化学前沿》,让她找到了兴趣所在。
他愣住了。那本书是他高三时送给初恋的,后来不知怎么到了谷怜雨手里——原来有些缘分,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后台化妆间,谷怜雨对着镜子摘耳钉,沈砚之递来温热的奶茶:晚上去吃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好,她接过奶茶,吸管上系着小雏菊丝带,顺便去看看奶奶,她上周说想吃我做的莲子粥。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江应怜发来的消息:恭喜新药上市。没有多余的话,像他们曾经的相处,永远带着公事公办的距离。
她删掉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