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铃铛响得催命似的。
萧景珩!你祖宗造的什么破桥!
抱错人了。他在呼啸的风声中提高嗓音,我祖上是前朝太子,跟文慧皇后不是一脉。
沈摘星张嘴咬他肩膀:有区别吗!都是坑人的祖宗!
落地时溅起丈高水花。沈摘星扑腾着抓住浮木,湿透的襦裙紧贴在身上,活像条蔫巴巴的水芹菜。萧景珩拎着她后领提上岸,袖口滴滴答答淌着水。
沈姑娘凫水的姿势,颇有江南王八的风范。
你才王八!你们全家都王八!
暗河尽头现出微光。沈摘星拧着头发里的水草,突然瞥见岩壁上嵌着对青铜鸳鸯。她掏出木雕小人比了比,竟与凹槽严丝合缝。
要命了……她盯着自动转起来的机关锁,这皇后娘娘是多恨天下鸳鸯
萧景珩突然握住她手腕,带着她转动鸳鸯首。青铜交鸣声里,岩壁轰然中开,露出条铺满桃花的甬道。
你怎么知道要转三圈半
你数钱时的小动作。他拂去肩头花瓣,每回数到三百两,尾指就会抖三下。
沈摘星猛地把手背到身后:偷窥狂!
桃林深处立着座凉亭。石桌上摆着龙凤烛台,旁边还有对裂开的合卺杯。她刚摸到烛台底座的机关,亭柱突然射出暴雨梨花针。
蹲下!萧景珩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剑光舞成密不透风的网。
沈摘星趁机甩出铁蒺藜卡住机关枢纽,扭头发现他袖口渗出血痕:逞什么英雄当我不会躲吗!
沈姑娘若破相了。他撕下衣摆包扎伤口,本王找谁讨那九万八千两
桃花瓣忽然无风自动。沈摘星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出树后闪过的刀光。萧景珩的袖箭先一步钉住偷袭者的靴子,是个漕帮打扮的独眼汉子。
钱大人的余孽她踩着汉子胸口冷笑,你们帮主没教过,捡漏要挑黄道吉日
汉子突然吹响骨哨。林中惊起群鸦,沈摘星甩出银针封他哑穴,却见更多黑影从桃树后闪出。
东南七个,西北五个。萧景珩与她背靠背而立,赌注照旧
谁杀得少就赔双倍!她软剑挽出朵剑花,上回欠我的金叶子还没给呢!
刀剑相撞声惊落花雨。沈摘星专挑下三路招呼,软剑缠住个胖子的裤腰带,甩得人砸进桃树坑。萧景珩的剑法则刁钻得很,专挑兵刃相接时用算盘珠打人脚踝。
第十个!她踹飞最后个刺客,你那边……哟,才八个
萧景珩突然剑尖轻挑,树梢掉下个装死的瘦子:第九个。
耍赖!
兵不厌诈。
暮色染红桃林时,他们终于摸到出口。沈摘星扒着门缝偷窥,外头竟是沈家老宅的枯井。她刚要欢呼,后颈忽然挨了记手刀。
昏迷前最后瞧见的,是萧景珩难得严肃的脸,和井口晃动的莲花纹玉佩。
更鼓敲过三巡,沈摘星在薄荷香中醒来。翠浓正往她腕上涂药膏,小丫鬟眼睛肿得像核桃:小姐昏了三天,那位爷守了三天……
她猛地坐起,头晕目眩间撞进个带着沉水香的怀抱。萧景珩的官袍皱得像腌菜,眼底泛着青黑,手里还攥着本《千机城机关图谱》。
醒了就还钱。
还你个大头鬼!她揪住他衣襟,井口那些莲花纹刺客,跟你腰间玉佩一个样式,别当我没瞧见!
萧景珩突然轻笑,眼尾月牙疤跟着扬起:沈姑娘可知,莲花纹分单瓣双瓣
他解下玉佩按在窗棂月光里,玉中暗纹竟化作振翅的鹤。沈摘星摸出从刺客身上顺的玉佩,并在一起时,双鹤合成朵莲花。
鹤鸣楼的标记……她突然噤声。
更鼓声里,萧景珩的嗓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前漕帮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