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哦!说她杀了什么人贾桂问。
说她毒死丈夫!薛沙如实地说。
是哪里审的案贾桂感兴趣地问。
在本县,是贾大人您亲自审的案。薛沙声音偏低地说。
你说的就是薛氏吗贾桂问。
是的,就是她。薛沙明确回答。
乱弹琴,岂有此理,你黄汤灌多了。贾知县轻蔑地说。
我是认真的,不但没有喝酒,连晚饭都没有吃。薛沙说。
此案本县审得清清楚楚,断得明明白白,证据确确凿凿,况且她本人也供认不讳了。不许你胡言乱语!贾知县警告道。
请大人息怒,此案实属冤枉!请容许我冒昧地问,大人可知薛氏的真名实姓吗薛沙从容自若地说。
好大的胆子,胆敢问起本县来。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贾桂装腔作势地反问。
小人不敢,容小人禀告,她名叫莺儿。薛沙心情沉重地说。
莺儿……听到莺儿,贾桂心里一惊。他想起那天审案时,怪不得觉得她的模样很像莺儿,讲话的声音也似莺儿。他立刻从躺椅中站起,在房内走来踱去地转了好几个圈子后,问,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薛沙肯定地说。
何以见得贾桂严肃地问。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薛沙不假思索地说。
她怎么说她说什么贾桂焦急地问。
她说是荣国府的丫鬟,名叫莺儿。薛沙不慌不忙地答。
她怎么变成了薛氏呢贾桂不解地问。
因为她的主人姓薛,所以她更姓为薛。薛沙说明。
她说主人是谁贾桂进一步问。
她的主人就是大人的母亲。薛沙说。
她还说些什么贾桂深入地问。
她说,桂哥与她同睡八年,她视桂哥胜如亲生。薛沙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贾桂深感内疚地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薛沙解释说。
不要再说了!贾桂知道薛氏便是莺儿了。恻隐之心人人皆有,他感到不安和懊悔,悔自己太大意了,悔不该当初不按审案程序进行,不应该不问她的姓名、年龄、出身和籍贯等,也没有叫她抬头,所以酿成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此时,他思绪混乱地自言自语:这怎么办好这叫我怎么办好呢
薛沙认为知县大人知道薛氏就是莺儿了,何愁女儿的冤案不能昭雪!于是理直气壮地说:这有何难为民伸冤,是做官的天职。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是断案的准则,也是做人的良心。有错必纠、有过必改、有冤必伸是理所当然的,我看此案可以重审吧。
贾桂也认为薛沙的话有道理,便点头说:你讲得也有道理,不过……
正在这时,外面走进一个书吏来,呈上盖有官印的公文,说:刚才苏州府送来紧急机要文书,本职特来呈送大人阅览。
贾桂接过一看,是刑部批文,文中明确授权吴江县将谋害亲夫的罪犯薛氏就地处斩。站在旁边的薛老头偷眼斜视,虽然没有看清全文,已经了解了大概。
本县知道了,你可回去了。知县打发书吏走后,再拿公文重新细看一遍,随即两手发抖,面色发青。薛沙目不转睛地盯着贾桂,对他的动作和表情都看得明明白白。可是老头心里却七上八下,企盼着他作出理智的选择。
两人同时陷入沉思之中,一时屋里寂静无声,尤其是贾桂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将要斩首的是亲如母亲的人,既然薛氏就是莺儿,不言而喻,这是一桩冤案了,应当义无反顾地纠正自己的失误,给予平反昭雪。他正在思考怎样重审此案时,忽然看到案头上放着的《嘉奖令》和飞黄腾达诗。他想:如果给莺儿平了反,自己的面子坍塌到何等地步,更重要的是上司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