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偏不倚,正溅在那张摊开的、字迹潦草的炭笔纸条上!
血珠迅速在粗糙的纸面上晕染开,如同几朵小小的、绝望的梅花。
沈疏桐看着那刺目的红,眼神却猛地一凝!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死死盯着那几滴血落下的位置:
一滴,落在卡车二字旁边;
一滴,溅在码头二字上方;
最大的一滴,正好覆盖在三号仓的仓字上!
位置!血滴的位置!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赌命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传递情报的同志,是否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标注信息!血滴落下的地方,就是关键所在或者…这血滴本身,就是某种指向
她顾不上擦去唇边的血渍,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颤抖的手指沾着口中涌出的鲜血,在蓝皮本空白的一页上,飞快地、以那张纸条为底图,将血滴的位置精准地标记下来!
然后,她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将血滴的位置坐标,与她脑中那本复杂的、代号海涅的诗歌密码本进行疯狂对应!
【风信子凋零】…风信子,在《海涅诗选》第107页那首悼亡诗中被反复提及!凋零…指向诗歌后半段描写墓地位置的意象!
血滴在卡车旁——对应诗歌第三行辚辚马车碾过寂静的街巷中的街巷方位词!
血滴在码头上——对应第七行港口灯塔凝视着无眠的海中的灯塔参照物!
血滴覆盖仓字——对应末段地窖深处沉睡着未寄的信中的地窖!
沈疏桐的指尖在蓝皮本上飞快移动、划写、计算!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在她标注的坐标旁砸开小小的暗红花。她的眼神专注得近乎燃烧,仿佛整个生命都凝聚在这瞬息之间的推演上!
有了!
卡车路线:从宪兵队出发,经鼓楼西街、穿夫子庙后巷,避开主干道巡警!
具体位置:三号仓西侧,废弃的锅炉房地下通道入口!那里隐蔽,易守难攻,且有水路连通!
时间:未时三刻准时到达,停留一刻钟即转移!
信息补全!她成功了!
咳…咳咳…巨大的精神消耗和身体的痛苦同时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弯下腰,一大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在摊开的蓝皮本和那张炭笔纸条上!
暗红的血液迅速蔓延,将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坐标覆盖、吞噬。那张脆弱的纸条,瞬间被彻底浸透、洇烂。
沈疏桐看着那被自己的血彻底染红的纸页,眼神有一刹那的涣散。但她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刻传递出去!
她撕下蓝皮本上自己计算推演、此刻已被鲜血浸透的那一页纸,又迅速从破棉袄里摸出一小截用油纸包着的炭笔。她不顾指尖的颤抖和视野的模糊,用尽全身力气,在染血的纸页背面空白处,极其潦草地写下两个字:
【锅炉】
这是给行动组最明确的指示!锅炉房!
写罢,她将这张浸满鲜血、沉重得如同生命本身的纸片,连同那本染血的蓝皮本,飞快地卷成一个细小的纸卷。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旧、推着独轮车收泔水的老汉,慢悠悠地从她藏身的麻袋堆旁经过。老汉眼神浑浊,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沈疏桐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猛地从麻袋后探出半个身子,发出几声尖锐、不成调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沙哑地、断断续续地唱了起来:
夜…夜莺啊…夜莺…你为…为谁歌唱…歌声穿…穿过…铁…铁窗…
歌声嘶哑难听,跑调得厉害,活脱脱一个疯妇的呓语。这是约定的行动信号——《夜莺曲》!
就在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