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单人床边。
她慢慢地坐了下去,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黑暗中,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整个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没有嚎啕大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膝盖的缝隙里泄出,伴随着身体剧烈的、无声的耸动。那颤抖如此剧烈,仿佛要将她瘦小的身躯彻底震散。
墙角,那台老旧的电风扇依旧在黑暗中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嗡鸣,徒劳地搅动着凝固的空气。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劣质香薰、以及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死寂的绝望气息。门口,那堆被遗弃的廉价衣物,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静静地躺在黑暗里,散发着陈屿残留的汗味和这个泥潭本身的、挥之不去的酸腐气息。
夜,深得如同无底的黑洞。
——
黑暗粘稠如墨,无声地包裹着斗室里蜷缩的身影。林晚维持着那个将脸深埋进膝盖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像被浸在冰水里太久,连骨头缝都透着寒气。
抽泣声早已停止,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偶尔从紧抱的双臂间泄出,如同濒死的鱼在岸上徒劳地翕动鳃盖。墙角电风扇徒劳的嗡鸣是这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单调地重复着,更像是一种嘲讽。
门口那堆被遗弃的廉价衣物,在黑暗中仿佛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的伤口。陈屿残留的汗味混杂着城中村特有的霉味和劣质香薰,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提醒着她刚才那场猝不及防的、如同剜心剔骨般的剥离。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适应了微弱的光线,空洞地望向门口那片狼藉的黑暗。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被彻底抽干后的干涸和冰冷。浓重的眼线晕染开,在惨淡的光线下勾勒出她深陷的眼窝,让她看起来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木偶。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她站起身,动作迟缓得像一个百岁老人。没有开灯。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门口。
在那堆散发着异味的衣物前,她停下了脚步。黑暗中,她看不清那堆破布的具体形状,但那股属于陈屿的气息,那股混合着汗水、泥土、廉价药膏和绝望的味道,却无比清晰地萦绕着她。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着。
粗糙的工装裤布料,沾着泥点和油污的T恤……她的指尖在黑暗中触碰到它们,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没有厌恶,也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处理垃圾般的平静。她抓起那堆衣物,站起身,走到阳台那扇破旧的木门前,拉开。
狭小的阳台上堆满杂物,角落里放着一个半满的、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黑色大塑料袋。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那团属于陈屿的、最后的泥潭印记,塞了进去,和废弃的塑料瓶、烂菜叶混在一起。然后,她拉紧袋口,系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她关上阳台门,走回房间中央。她走到墙角那个塑料水桶旁,舀起一瓢冰冷的生水,没有喝,而是举到头顶,猛地浇了下去!
哗啦——!
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冲过她的头发、脸颊、脖颈,浸透了单薄的旧T恤!她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牙齿咯咯作响。但她没有停下,又舀起一瓢,再次从头顶浇下!
冰冷的水冲刷着她脸上晕染开的眼线和残余的妆容,冲刷着她脖颈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痕迹,也冲刷着她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的、被宋婉仪那冰冷目光审视过的触感。水流顺着她瘦削的身体线条淌下,在脚下积起一小滩冰冷的水渍。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水珠四溅。黑暗中,她抬起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