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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齐齐后退一步,噤若寒蝉。

    是裴铮。

    镇北将军裴铮。这个名字,连同他那些在边关浴血、令胡虏闻风丧胆的传奇,足以让京中最跋扈的纨绔都收敛三分。他怎会在此琼林宴,似乎并未听闻有武将列席。

    裴铮的目光掠过那几个家丁,最终落在我身上。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像一道沉默而坚实的屏障,隔断了身后所有的污浊与喧嚣。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陈砚舟,在看清裴铮面容的刹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所有咆哮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惊惧和难以置信的灰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却在裴铮那毫无温度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云裳更是吓得缩在陈砚舟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得意刻毒荡然无存。

    满堂宾客,方才还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震惊和噤声。裴铮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浑浊的池塘,瞬间涤荡了所有嘈杂。

    这无声的威压,比任何呵斥都更有效力。

    裴铮的目光并未在陈砚舟身上停留,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再次看向我,极其轻微地颔首。那动作几乎难以察觉,却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路,通了。

    3

    庶妹挑衅

    我收回目光,心中那点因他意外出现而泛起的微澜迅速平复。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犹豫,迈步,踏出了这令人窒息的状元府大厅。阳光重新落在身上,带着暖意,驱散了厅内沾染的阴寒霉气。身后那片令人作呕的繁华与算计,连同陈砚舟怨毒的目光和沈云裳惊惧的脸,彻底被抛下。

    身后,死寂的厅堂里,只留下裴铮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以及陈砚舟压抑着无尽屈辱和恐惧的粗重喘息。

    走出状元府那扇朱漆大门,高悬的状元及第匾额在阳光下刺得人眼晕。门外停着我那辆半旧的青帷小车,车夫老赵一脸忧急地迎上来:小姐,您……

    回沈府。我打断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弯腰钻进车厢,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车轮辘辘,碾过青石板路。车厢狭小的空间里,方才在厅上强压下的所有情绪,此刻才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地冲撞着胸口。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探入袖中,触到那本贴身藏着的、早已被体温捂得发烫的硬壳账册。

    指腹下是粗糙的纸页边缘,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三年来一笔笔流出的银子:某年某月某日,支纹银三百两,用于购置书斋文玩(实则是为沈云裳购置城外别院);某月某日,典当赤金累丝嵌宝凤钗一支,得银二百五十两,支取人陈砚舟,用途同年应酬(却戴在了沈云裳的发髻上);某日,取走陪嫁铺面锦云轩三月盈余共四百八十两,用途疏通关节(打通关节的,只怕是沈云裳入府为妾的门路)……

    每一笔,都是铁证。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我的愚蠢和他们的贪婪。

    小姐,贴身婢女兰心红着眼眶,声音哽咽,您受委屈了……她递过一方温热的湿帕。

    我接过帕子,却没有擦脸,只是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汲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委屈不。从母亲早逝、父亲偏宠庶室、嫡姐沈云霓嫌贫爱富拒嫁陈砚舟、我被推出来代嫁冲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世间无人可倚仗。今日之辱,不过是意料之中,只是它来得如此快,如此狠,如此不留余地。

    也好。快刀斩乱麻。

    兰心,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冷静,回府后,立刻去办三件事。

    兰心立刻收泪,挺直背脊:小姐您吩咐!

    第一,把库房最里面那个樟木箱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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