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秀才与咸鱼的距离,大概隔着一片东海
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股浓烈到足以让土地公掀开神龛盖子骂娘的鱼腥味。陈纤歌和林安同时僵住,动作定格,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吱呀——”一声,土地庙那扇饱经风霜、摇摇欲坠的破门被粗暴地推开。
月光混着油灯昏黄的光,勾勒出一个矮壮敦实、肩上还扛着根湿漉漉船桨的身影。不是老鱼头于老三是谁?
老鱼头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的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庙内,精准地锁定了蹲在地上、手里还捏着根树枝的陈纤歌,以及旁边一脸懵逼、手里还捏着半截破布的林安。
“好啊!陈!纤!歌!”老鱼头的咆哮在空旷的破庙里产生了环绕立体声效果,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老子就说你小子最近鬼鬼祟祟,晚上不老实睡觉,原来是躲这儿跟小白脸……学鬼画符呢?!”
他口中的“小白脸”林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称谓砸得有点晕,下意识地挺了挺那单薄的胸膛,试图辩解:“老……老丈,你误会了,我……”
“误会个屁!”老鱼头船桨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断了林安的话,“老子看你这穷酸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陈纤歌,你给我过来!耽误了明天杀鱼,老子扒了你的皮,把你跟那些杂鱼一起腌了!”
陈纤歌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死鱼表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老头子,急什么。我在学习先进文化知识,争取早日看懂你的假账本,免得你天天克扣我的小鱼干。”
“你——!”老鱼头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得通红,指着陈纤歌的手指都在哆嗦,“你个小王八羔子!翅膀硬了是吧?还敢顶嘴了?!”
“实话实说而已。”陈纤歌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再说了,多认几个字,以后帮你吆喝卖鱼,也能多喊几句花样不是?比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澜波港认证,假一赔十,童叟无欺,吃了能强身健体,晚上还能多杀几条鱼的极品黄花鱼’,不比你那句干巴巴的‘卖鱼咯’强?”
老鱼头被他这一长串顺口溜似的话给说得一愣,扛着的船桨都忘了放下,眼神里充满了“这小子是不是被鱼魂附体了”的困惑。
林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还是
秀才身份?大概能少挨顿揍吧
林安被陈纤歌这石破天惊的“买鱼打折论”问得一愣,脸上那点秀才的矜持差点没绷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仿佛刚吞下了一只活蹦乱跳的海虱。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斯文扫地”之类的场面话,但看着陈纤歌那双真诚得如同死鱼眼一般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跟这小子谈风花雪月,怕是会得到一句“能吃吗”。
“咳咳,”林安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尊,“纤歌,这……这功名在身,并非是为了……为了买鱼便宜些。”
“那为了啥?”陈纤歌追问,一脸求知欲旺盛(但表情依旧欠奉),“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难不成还能召唤神龙?”
“那倒不能。”林安哭笑不得,感觉自己的儒家世界观正在被这条咸鱼无情地敲打,“秀才的身份,更多的是一种……体面。见了县令这样的大老爷,可以不用下跪行礼,只需作揖;寻常的衙役差役,也不敢随意欺辱;若是有些许田产,还能免除一部分赋税徭役……”
陈纤歌歪着头,努力消化这些信息,然后用他那独特的“咸鱼脑回路”进行了翻译转换。
“哦——”他拉长了音调,恍然大悟状(虽然脸上还是看不出来),“我懂了。就是说,有了这秀才皮,走在路上不容易被地痞流氓或者穿制服的随便敲闷棍,交保护费的时候可能给个友情价,对吧?”
林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