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乌云密布
犹豫下脚下加快了步子。
饶是心有准备,只请安进屋后李鸿章心中依然揣了个小鹿价怦怦直跳。不知是天气闷热抑或是心烦难耐,光绪只着件灰府绸长袍,腰间便带子也没系,阴郁的目光死盯着李鸿章,本来就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更显暗青:“你还有脸来见朕?!”
“奴才丧师误国,罪不容赦,请皇上从严处分。”李鸿章半苍眉毛微蹙,眼皮子倏地一颤,叩头道。“朕能将你怎样?这没朕的话你不都官复原职了吗?”光绪似笑非笑地道了句,徐步下了御座,在几个大臣目光注视下,轻缓地踱着碎步,“日夷点名让你去议和,老佛爷也是这个意思,你呢?怎生想的?”
“奴才——”李鸿章电击似身子一颤,偷偷扫眼光绪,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开口回道,“奴才是老佛爷、皇上的奴才,是咱大清朝的奴才。但有利于咱大清朝的事,奴才断不敢推辞的。”“朕不是问你这个,朕——”光绪发泄胸中郁闷价长透了口气,转身凝视着李鸿章,轻声道,“你办理洋务多年,又与夷人甚是熟络,对日谈判一事,谅必胸有成竹。准备如何开议,且说来朕听听。”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怕惊醒熟睡中的婴儿一般。然而李鸿章却听得真真切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望着光绪,他久久没有言语。在他想来,那劈头盖脸暴风雨般的怒斥是万万不可避免的!
“少荃,皇上问你打算如何开议呢。”奕䜣亦庙中泥胎价愣怔着,然只片刻便回过神来,扫眼李鸿章,道。
“嗯——”李鸿章干咳两声,咽口唾沫沉吟着说道,“回皇上,奴才意思当先议停战,以阻止日军攻势,然后再商洽和约条件。”他顿了下,似乎在揣摩着什么,良晌方接着道,“日夷条件,依奴才分析,不外允许朝鲜自主、赔偿兵费及割让土地。朝鲜已入日夷之手,自主已是事实,不过以书面形式确定罢了。按照国际惯例,赔偿兵费亦在所难免。只数目多少奴才想日夷急于摆脱国内危机,必借机到时漫天要价,还请皇上酌定数目,以便奴才到时遵循。另外割地一事——”
“赔款之事尚可商议,割地一事万不可允!”光绪腮边肌肉抽搐了下,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李鸿章,不容置疑地断然喝道,“祖宗基业岂可轻言放弃?!”
“皇上所言甚是,割地是万万不可的。”翁同龢眉毛抖落了下,睃眼李鸿章开了口,“李制台蒙老佛爷、皇上恩宠,方有这时进宫见驾的份儿,本该濯心涤肝,以图报效,怎可不思进取,说出此等——”“叔平你错怪少荃了。”奕䜣扫眼光绪,犹豫了下开口说道,“俗话说有备无患,他这也——”
“日夷但提此议,自当断然回绝,何须筹备?!”
“断然拒绝只怕这和议又不能开的。”刚毅一直闷葫芦价默不作声,这会不知哪根弦动了,叹道。
一团浓云渐渐遮蔽了日头,西际天空似乎还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只袋烟工夫,太阳便不甘寂寞般挣扎着从云彩后悄悄探出头来,光绪阴森森的目光久久地望着变化莫测的天空,端着茶杯的手抖着,溅了手上亦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闭目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割地之事不必再议,你等跪安吧。”
“嗻——”
心知不允割地和议便无从谈起,李鸿章没奈何复折了慈宁宫,然而这次,他连宫门亦不曾进得,原因只有一个:慈禧太后“病”了,甚至便一句话儿、一个动作亦无力说、无力表示了。心知慈禧太后怕担罪名,李鸿章没奈何只能连夜走访各列强驻京公使,希冀列强出面,劝阻日本放弃割地的要求,然而结果不想可知:四处碰壁。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清军在辽东进一步遭日军重击,全面溃败。在这种情况下,慈禧太后的“病”好了,她不能不好了。毕竟割地卖国总比丧家亡国胜过百倍!在无可挽回的形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