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里的竹叶忽然飘落,叶脉间的纹路与江墨剑鞘中的竹叶一般无二。我将毒针插进金钗,凤凰的眼忽然发出冷光,那是隐杀阁的标记,骨哨声响了,苏月璃。
五更天的钟声响彻京城时,我换上楚昭宁送的石榴裙。裙角绣着的并蒂莲间,藏着十二枚毒针,每一枚都刻着谢承煜的名字。推开窗,河面上的灯影攒动,像极了父亲带我们放河灯的那个夏夜,那时的月亮很圆,我们都不知道,命运早已在暗处,为每个人备好了带毒的琴弦。
抱着琵琶站在西市街头时,楚昭宁的男装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她朝我挥手,袖口的齿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我拨弄琴弦,毒针在弦上颤动,等待着烟火升起的刹那——那时,我会用这支带血的弦,弹出最锋利的《凤求凰》,让谢承煜的血,染红楚昭宁眼中的月光,也染红我十年未愈的伤口。
烟火升空的瞬间,我看见楚昭宁眼底的光。琵琶声起时,毒针已随弦音破空而出,朝着谢承煜的方向飞去。与此同时,苏月璃的骨哨声、阮砚的匕首声、江墨的竹叶声,在漫天火光中交织成网。而我,在这破碎的旋律里,终于露出了与五年前那个雪夜相同的、带着血的笑——原来有些恨,早已在琴弦上淬成了毒,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刺穿仇人的咽喉,也刺穿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竹叶刃·阮砚
我第一次在匕首上刻竹叶时,正躲在满春酒楼的柴房里,这是师父教我的。刀刃划破食指的瞬间,血珠滴在新磨的剑鞘上,像极了五年前朱雀街的雪——那时我蜷缩在父亲怀里,透过柴房缝隙看见谢承煜的杀手挥剑,月光在凶手眼尾泪痣上碎成冰碴,而他手中的剑,此刻正被我刻进刀柄,还好,姐姐逃掉了。
阿砚,该给客官上杏仁茶了。掌柜的声音从布帘外传来,混着厨房里蒸笼的热气。我迅速用布条裹住伤口,将匕首藏进袖中,那枚能让目标肠穿肚烂的暗器,此刻正贴着我的脉搏跳动,像极了每次听见江墨二字时,我不安的心跳。
江墨今天穿了月白长衫,袖口绣着的竹叶与我匕首上的刻痕一模一样。他倚在窗边咳血时,我看见他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与记忆中杀手的痣重叠。阿砚,替我磨剑。他将剑鞘递给我时,指腹擦过我腕间的青色胎记,那是我与姐姐双生的印记,却在他触碰的瞬间,让我想起灭门夜父亲掌心的温度。
师父的剑,总带着血腥味。我低头替他擦拭剑身,指尖触到暗格里的密函。谢承煜,银三百两,灭阮府满门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喉间忽然涌起与父亲断气时相同的腥甜。五年前那个杀手留下的半片竹叶,此刻正夹在我床头的《杀手名录》里,叶脉纹路与江墨剑鞘里夹的分毫不差。
更夫打二更的梆子声惊落檐角星子,我在井台边磨剑。月光落在江墨的剑刃上,映出我扭曲的倒影——满春楼的店小二,隐杀阁的杀手,满腔怒火的复仇者。井水里忽然浮现父亲被割舌的脸,他临终前绝望的双眼望着我,那是他此生最后的慈爱,我记得,我都记得,凶手眼尾有痣,持竹叶刃。
在想什么江墨的咳血声从身后传来,他伸手替我调整剑柄的缠绳,指腹的薄茧擦过我掌心的老茧。这个教我追魂十三式的师父,这个每次杀人必留竹叶的杀手,此刻身上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让我想起姐姐琴弦上的玫瑰露——他们都带着死亡的甜,却又都藏着致命的毒。
在想师父何时教我用真的竹叶杀人。我转身时,匕首已滑入掌心。井台的青砖缝里,还嵌着五年前的血渍,像极了江墨每次咳血时,帕子上的暗红蝶影。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井绳的吱呀声,碎成我心底的残棋:等你能在三十步外,用竹叶刺穿铜钱方孔时,我便教你。
子时三刻,我潜入江墨的房间。月光透过窗纸,在他枕下的密函上织出蛛网般的光。匕首挑开函套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