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细小的岔路,像极了五年前朱雀街的大火——那时我躲在枯井里,透过木板缝隙看见谢承煜的龙纹玉佩在火光中明灭,看见他雇来的杀手眼角的泪痣和那柄柳叶刀,父亲被割舌的惨状与眼前胭脂笔重叠,让我指间的毒粉簌簌落在琴弦上。
阮姑娘,前院有位公子点你唱《凤求凰》。小丫鬟掀起珠帘时,我闻到她袖口混着的檀木香——那是楚昭宁惯用的味道。指尖的毒针忽然发烫,我望着镜中自己眼尾的朱砂痣,想起三日前她替我咬开胭脂盒时,齿痕落在我腕间的温度,与此刻琴弦的冷形成鲜明对照。
让他等半个时辰。我将毒粉揉进琴弦,银线在烛火下泛着青白的光,我要先给这弦换套新的相思线。小丫鬟退下时,裙角扫过我藏毒针的妆奁,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弟弟阮砚替我包扎伤口时,碎玉掉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惊落檐角铜铃,我抱着琵琶穿过九曲回廊。楚昭宁倚在雕花栏杆上,男装外罩着我送的猩红氅衣,袖口露出的齿痕已褪成淡粉。她指尖转着枚翡翠扳指,与我藏在琴弦里的毒针形制相同:清欢今日的妆,像极了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
长公主记性真好。我拨弄琴弦,毒针擦过她耳畔,钉入廊柱上的灯笼。烛光骤灭的刹那,我看见她眼底闪过的惊艳,与五年前那个远远望向我的少女如出一辙。那时我还是宰相府的千金,她是常来府上听父亲讲书的郡主,我们在梅林里偷折过梅枝,在雪地里堆过丑丑的雪人。
那时你说,将来要嫁个能文能武的状元郎。楚昭宁忽然伸手握住我拨弦的手,指尖触到我藏毒针的机关,如今你成了花魁,我成了长公主,倒像是从话本里翻出来的戏码。她的声音混着楼外的河风声,像极了父亲教我们读《长恨歌》时的腔调。
我望着她腰间若隐若现的密卷残页,想起苏月璃前日递来的密信:楚昭宁私藏江墨杀人证据。琴弦在掌心绷得发紧,毒针的冷意透过银线渗进指尖,提醒我眼前人既是爱人,也是仇人的同谋。长公主可知道,这《凤求凰》的弦,最适合配血来弹我忽然贴近她,玫瑰露的香气裹着她身上的沉水香,就像当年朱雀街的火,要配上江墨和谢承煜的血才好看。
楚昭宁的瞳孔骤缩,翡翠扳指在她掌心碎出裂纹。我听见自己继续说:江墨的竹叶与灭我满门的暗器一样,可我听说,他的命,你不惜用心头血吊着楼外的河灯漂过,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雪夜,我从枯井里爬出时,看见的半轮残月。
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琵琶弦响,碎成我心底的残棋。清欢可知,我为何总穿男装来见你她松开我的手,从袖中取出支金钗,钗头是我送的东珠磨成的凤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假装自己是个能护你周全的男子,而不是困在宫里有名无实的长公主。
帐外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我摸着琴弦上的毒针,想起阮砚说过的话:姐姐,江墨的泪痣,和灭门夜那个杀手一模一样。楚昭宁的发间飘落一片柳絮,落在我琵琶上,像极了父亲断气时,落在他唇上的雪花。
明日陪我去看烟火吧。楚昭宁替我别好金钗,指尖擦过我耳后胎记,西市的匠人新制了能飞上天的凤凰,像极了我们小时候折的纸鸢。她的眼尾上挑,那里有我咬出的红痕,此刻在烛光下泛着蜜色,看完烟火,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琵琶弦忽然绷断一根。断弦擦过掌心,鲜血滴在她送的鸳鸯香袋上,晕开的形状有几分谢承煜的龙纹玉佩的影子。更夫的梆子声渐远,我听见自己对着铜镜轻笑,眼尾的朱砂痣被泪水晕开,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被大火焚毁的《双生蝶》——一只折翼堕红尘,一只化剑斩仇雠。
子时三刻,我坐在妆奁前拆琴弦。毒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楚昭宁给的金钗交相辉映。阮砚藏在密